雁秋,我不想讓他的那些好,蓋住我的那一點好,我想活好自己。”
你如何便知,程雍不會為了你,掩去自己的好。”
他那樣的人,開蒙後便一心苦讀,熬到今日光景,不知受了多少罪。若強他斂了光芒,今日他不怪我,總有一日,當看著那些不如自己的人爬到他的前頭,他總會怨我的,日子在怨恨之中,也會失了最初的美好。
我也不願成為這份醜陋。”
那你?”裴雁秋喪氣的垂下肩膀,趙榮華莞爾笑道,“別有所求,就不會有所沮喪。”
我可沒你活的通透。”
哪有通透不通透,自小看慣了人眼色,便也會戰戰兢兢迎合別人。
失望多了,也就自然而然不再期望。
回鋪子的時候,已是晌午過後,天氣升了溫,豔陽高照,她將裡裡外外盤點了一番,預備出前日的訂貨。
趙小姐,我家公子有事找你。”
那小廝年紀輕輕,模樣謙卑,將一封書信拿給趙榮華後,便垂首在旁邊等著回話。
信是程雍寫的,邀她去畫舫小坐。
你家公子緣何去了畫舫?”趙榮華收起信來,塞到香囊裡。
公子說,要為今日太子殿下賜婚的事情,與小姐解釋。”那小廝有條不紊,說完,又拿出程雍的佩玉,怕她不信似的,“公子說,若是來鋪子裡,怕有損小姐清譽,遂才選了畫舫,清淨人少,便與交談。”
好,我知道了。”
人走後,趙榮華悄悄跟了過去,遠遠看著他回了程家,這才打消疑慮。
她將赴宴穿的華服換下,選了身素淨的衣裳,簡單簪了枚海棠花簪子,便依著信上的畫舫,尋了過去。
畫舫地處繁華,舫內卻是幽靜的。
有婢女上前將她迎了上去,引領著入了舫內,又有人斟茶倒水,將蜜餞果子端到她跟前。
趙榮華抬手挑起簾子,看著岸上熱鬧如常的店鋪林立,人來人往,河中水流潺潺,樂曲聲起,歌女的嗓音宛若天上的行雲,綿軟愁腸,她落了簾子,沒有飲下面前的茶水。等了許久,仍是不見人來,畫舫也依舊停靠在岸邊,沒有離開的跡象。
趙榮華起身,不想再待,然她剛預備掀開門簾的一剎,便聽到外面傳來熟悉的說話聲。
緊接著,容祀骨節分明的手指一挑,探出頭來。
面上登時一冷,嗤了聲問,“你怎麼會在此處?!”
趙榮華心知不妙,正躊躇說辭的時候,容祀身後又探出一個腦袋,又圓又白,不是史瑩,還能是誰?
只見她咧嘴一驚,仿若失色一般,小手兀的攥住容祀的衣袖,“趙姐姐,我雖告訴你今日要與殿下在此有約,可你為何也會跟來,你…”
她一連說了幾個你,像是被嚇到似的,圓嘟嘟的臉上帶著委屈與憤懣。
趙榮華知道被人算計了,連忙從荷包裡往外掏信。
然而當她開啟信的一剎,小臉煞白一片。
信上的字,全都不見了。
殿下,是奴婢走錯了畫舫。”她冷靜下來,鎮定自若地福了福身,說完,便繞開他們二人,想往船外走。
可門口不寬不窄,只夠三四個人同行,她便是如何迴避,也礙不過要擦著兩人的身子。
當她秉著呼吸經過的時候,手臂被容祀一把攥住。
趙榮華覺心髒也被扼住了,後脊的寒毛順勢炸了起來。
容祀聲音一冷,卻是對著史瑩說的。
你先出去。”
殿下…”史瑩聲音帶了撒嬌似的央求,小手還去小心翼翼握著容祀的袖子。
容祀低頭,眼神似淬了毒,幽冷著聲音重複了一遍,“出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