帝都初春的街頭人頭攢動,十五捧著自家小侯爺的斗篷立在巷口的柳樹旁,擔憂的臉皺成了一團,見淳于彧之從洛家大宅出來了,趕緊上前給他圍上斗篷,謝天謝地道:“這天氣最是無常,到了午時又涼了,小侯爺快披上,彆著涼了。”
他望了望淳于彧之的身後,沒看見那個活閻王,壓低聲音問道:“少夫人呢,她不回嗎?”
雖在疑問,可到底掩不住語氣裡歡悅。
淳于彧之道:“她想回家住幾日,我允了她。”
“那也好,小侯爺便可以休息幾日,省得再受那蠻橫女子的氣......”
十五還沒說完,微敞的洛家大門開了縫兒,管家從裡頭走出來,十五頓時噤聲,低眉躲到淳于彧之身後。
管家笑道:“小侯爺,小姐說您忘了拿一件東西。”
他走下臺階遞了一個信封過來,淳于彧之摸了摸,裡面彷彿是一枚扁長的東西,有些分量。
“東西既然送到,那老奴就回去了。”
“嗯。”
淳于彧之拿著那個沉甸甸的信封上了馬車,七葉巷斜對角的茶樓上敞開的窗戶旁坐了個面如寒鐵的男子,身旁的女子端來一杯清茶,聲音清越地道:“爺,你為何要將洛家軍的兵符交給淳于小侯爺,他看著可不像是個會用兵的人。”
素月澄澈如鏡的眸子裡倒映著魏恆的冷臉。
魏恆接下茶,道:“這些日子,你好好呆在府中守著珺兒,不能再叫他出任何意外了。”
素月知曉其中利害,點了點頭,看向洛宅外面疾馳離開的馬車。
魏恆捧著茶杯,神情微微恍惚道:“長公主的孩子,多大了?”
素月身子一僵,剛收回來的手指有些冰涼顫抖,抬眸覷了眼他的臉,輕聲回道:“估摸著已經有六七個多月了,春天一過,便可準備臨盆了。”
魏恆點頭,心中算著長公主和定侯歸來的時日,左不過一個月內就該回宮待產了,那時宮中便熱鬧了。
“過幾日,你去攝政王府拜訪一下王妃,問問她夜縉在牢裡如何了。”
素月回道:“擇日不如撞日,明天淳于夫人邀了我們去慈恩寺上香,屆時我便去套套她的口風。”
“辛苦你了。”
魏恆深深地吐了口氣,十年的籌劃,成敗就在眼前,他倒是優柔寡斷起來了。
“素月,若我哪日不在了,你帶著珺兒和姐姐一起遠走高飛吧。”
素月彎了彎長眉,狀似玩笑般笑道:“不用爺叮囑,素月自會另謀生路的。”
魏恆冷硬的臉廓陡然生出幾分寒氣,素月連忙道:“逗你的,素月如今孤身一人,不陪著你還能去哪兒?”
她的父親死在翻雲寨中,頂替了她身份的柳青絮如今更是進了冷宮。
聽說,活不過幾日了。
第二日的慈恩寺外聚集了許婦人和女孩子,各式各色的馬車由簡至奢,最顯眼的就是淳于侯府那輛金絲楠木的四駕馬車,連馬蹄子上的蹄鐵都是用金子打造的,旁人看了除了讚歎一句淳于侯府真是有錢,排面十足,卻說不出其他話來。
從車裡先是下來了一個身穿蜀錦撒花大袖長裙的女子,髮髻綰於腦後,點綴著珠石金釵,格外端莊富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