打誰臉都行,唯獨打自家皇上的臉,眾臣氣得臉色都發青了。
司儀報完來人的名字後,也後知後覺自己說得不合時宜,默默地縮了縮身子唯恐遷怒。
夜九面上維持著應有的客氣,笑道:“世人都說宣王爺乃世間奇才,性情桀驁、心況不馴,今日我夜國盛宴以待,難不成是瞧不起我小國珍饈瓊酒?”
席下來人步履閒閒猶如信步亭中,一身祁藍錦袍頎長修身,將他生而自帶的清冽氣息展示得淋漓盡致。他眼角精緻,眼尾上挑,不同於淳于彧之多情的桃花眼,而是一種柔美沉浸骨髓,至陰至柔,柔中陰狠。
蘇淺淺手下一緊,指甲抓傷了夜夙的手背也渾然不知。她垂頭蹙眉困惑,冥思疑慮,為什麼覺得這個人很眼熟,放佛在哪裡見過,他的真名,似乎也叫做明哲。
太巧了吧。
“蘇淺淺。”
夜夙沉下臉。
蘇淺淺狀似委屈道:“幹嘛呀,我看一下都不行嗎?”
只是看一下,又沒有臆想什麼東西,何須這麼草木皆兵。
夜夙的臉還是沉著,卻抬手把手背的傷痕露出來給她看,蘇淺淺立即瞪大瞳孔,轉而退縮道歉。
“我…我不是有心的……”她聲音低小如蚊蟻吶吶。
夜夙說道:“你是有心的。”他道,“我從未見過你對誰那麼在意,那麼失態。上次,在翻雲寨你見著了自己的親哥哥,都沒這般激動,現下這番失態,倒讓我作何想法?”
“你別有想法!”
夜夙翻了醋罈,這可不是什麼好玩的事情,畢竟前一晚還捅破了窗紙各自退後了半步。
待宣明哲進場後,席中目光都被他吸引了去,稍許後才瞧見他身後嬌小的紗裙少女。
這便是宣國皇帝最寵愛的皇妹,驕陽公主宣芷柔。
宣芷柔揚著頭顱仿若高人一等,挽著宣明哲的手臂坐在了宴席右首第一張長案上,當即有宮婢上前撤去瓜果糕點,換上新的。
這次接風宴涉及兩國邦交政治,不屬飲酒作樂,所以案上的酒肉吃食的種類並不繁多,宣芷柔卻眉梢一豎,拍案叫道:“好歹我們也是你們的貴客,居然用這點東西作為招待,未免太寒磣了。”
有些刻意找茬的嫌疑。
可對面是公主,而且是和親公主,保不齊以後就是西宮娘娘,或是哪家王府的正妃娘娘。坐在角落裡的禮部尚書打圓場笑道:“夜國崇尚勤儉節約,百姓辛勞食糧不易,各樣的身份各有衣食制度。不像宣國皇族花銷如流水般,毫無制度規章。”
“你……”宣芷柔覺得尚書在罵她不懂規矩。
宣明哲順手執起銀紋鑲翠蛇形的酒樽,出聲道:“夜國富足,靠攝政王的手段蒸蒸日上、國泰民安,區區一壺果酒也是出自天下第一樓。”
夜九緩和了臉色。
夜夙開口道:“宣王爺見多識廣,也去過天下第一樓。”
宣明哲頷首應道:“幾月前曾在那裡小住過幾日,與一老嫗討教過這果酒如何釀造。”
夜夙止了話語,垂下眼尾淡淡地思索著什麼,蘇淺淺看得奇怪,但夜夙的秘密太多,不是任何一個她都能涉足的。
比如,夜夙三申五令不讓他接近宣國皇室的人。
蘇淺淺低頭間,餘光掃到一旁的唐彥初向她投來的一個古怪眼神,就像那次從紅拂樓出來,淳于彧之看她的眼神一樣。
蘇淺淺輕哼一聲,回以一個挑釁眼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