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什麼抱他……”馮妙瑜大概回想了一下,啼笑皆非,“那是他一路上騎馬過來腿麻了站不穩當,那麼多人看著的,我伸手扶他一把而已。我們只是普通朋友——謝大人,你腦子裡都在想什麼啊。”
“你主動抱了他。”謝隨強調。
一個武蠻子,腿麻了讓他摔在地上就是,反正又摔不死。她這次扶了個林修遠,誰知道下次會不會還有什麼張修遠,王修遠的……他心裡就是酸的很,這是非常嚴肅的問題,決不能這麼輕易叫她三兩句話就給圓過去了。
“都說宰相肚裡能撐船,我看謝大人的心眼子還沒有芝麻粒大,看來日後是做不成宰相的。”
馮妙瑜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說,她這會才反應過來謝隨今晚這是犯什麼病——感情是老陳醋壇子打翻了。
無奈中又覺得有幾分好笑。
“好了,好了,臉伸過來。”馮妙瑜說,單手勾著他的脖子在他下巴上親了一口,有點紮嘴,她又立刻躺了回去,非常敷衍,“這樣總行了吧?”
蜻蜓點水,這當然是不行的……遠遠不夠。謝隨摸了摸方才被她親過的臉頰,又把馮妙瑜撈起來繼續逼問。
“那你當真對他只是普通朋友,沒有別的心思”
“當然。何況人家已經成親了。”
“成親了?”謝隨聽完她的話,突然愣了一下。
那林修遠什麼時候成了有婦之夫了?
馮妙瑜拗不過他,幹脆在他懷裡找了個舒服又涼快的地方躺下來。
“你不知道他這次回來可還帶了個蠻族姑娘一起回來,說什麼也要娶她為妻,把他父親南安侯氣的跳腳。過兩天的接風宴,他應該會帶上那姑娘一起,”馮妙瑜笑了笑,帶著點揶揄地說,“這下你總能放心睡了吧?”
“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姑娘竟能讓他如此死心塌地。”謝隨心情大好。
情敵不戰而潰,還比這更好的訊息嗎。他嘴上說著場面話,心裡卻希望那蠻族姑娘厲害一點,把林修遠那廝栓得死死的,離馮妙瑜遠遠的,最好明天就能收拾包袱回西境去……
——
夜裡飄了一整宿的雨,好在到了早上總算是停了,天灰濛濛的,像是籠著一層紗。榴紅推開窗好讓新風吹進屋裡來涼快涼快。
接風宴雖是正午開宴,但九成宮可還遠在盛京城外的山上,得早早起來準備。
長公主的禮服是青羅衣料製成的翟衣,朱紅的衣領上繡著黼紋,裡面是一層青紗中單,蔽膝,外面還有大帶,佩綬,一層又一層,裹粽子一樣,穿起來十分繁瑣。怕弄亂了頭發,等穿好衣裳阿玉等才進來給她梳發,雙博鬢,佩九樹寶鈿,十分華貴端莊的打扮。榴紅拿了銅鏡過來,底下的小丫鬟們圍了馮妙瑜一圈,直誇好漂亮。
馮妙瑜深吸了口氣,只覺得沉重無比。開玩笑,她腦袋上可是壓了一座金銀寶山,這珠光寶氣的,能不好看嗎。
等她梳妝完外頭天已經微微亮了,天空中飄著幾絲橘紅色的雲,幾縷還帶點涼意的風撲面而來,前院的車夫差人來催了又催,說再晚就趕不上時辰了。馮妙瑜匆匆扒了兩口早飯上了車,反正車裡有阿玉她們提前準備好的點心茶果,謝隨也給她單獨準備了些路上吃的東西。
一路上除了她們,還有不少馬車匆匆忙忙往城外趕。想來都是和她們一樣,踩著點兒去赴宴的。
九成宮雖說是前朝遺留下來的避暑行宮,卻是前兩年才修繕過的。紅牆黑瓦,綠林環繞,一路上涼風習習。宮室裡面也是同樣的涼快。馮妙瑜是費了心的,早早就命上林署的官員運了大量冰塊過來,由能工巧匠雕刻成山獸狀,環以金玉,既可解暑降溫,又能裝點宮室。
今日前來赴宴的人多。一眾命婦裡有大膽的,也有羞於在外男前露面的,於是便分了男女席,用層層紗帳和珠簾隔開,中間有幾個面容姣好的伶人抱著琵琶輕輕彈唱,餘音繞梁。
接風宴的事情既全權交由馮敬文和馮妙瑜兩人來辦,馮重明不過是來走個過場。當著眾人的面給林修遠等人賞賜了些金銀田宅,坐下來還沒有半個時辰,就藉口回去休息了。
帝王擺駕離開後,席間氛圍明顯松活不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