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說什麼——”謝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“你管我做什麼啊?”被他疾言厲色以言語相逼,這些年的疲憊倦怠,馮妙瑜也繃不住了,沖他叫道:“你也是這樣想吧——她這樣的麻煩,還不如死了好。反正你的目的也達成了不是嗎?”
“我的目的?”謝隨有些心虛,難道她真的察覺到什麼了?因為心虛著,面上也軟和了些,“我的什麼目的?”
“榮華富貴?重新回到官場?”馮妙瑜笑笑,總算說出在心裡藏了許久的話,“這要問你自己。你又不喜歡我,若不是別有用心,又何必裝作一副深情模樣接近我”
“我什麼時候說過不喜歡你了?”謝隨愕然。
“我不是沒長眼睛。”馮妙瑜抿著嘴,這種事情難道還要等他親口說出來嗎。
謝隨手上力道鬆了些,有些生氣,又有些無奈。畢竟過去一開始他確實不喜歡馮妙瑜,還想過一些過分的事情,但那已經是過去了啊。想了想,他避重就輕地說:“你這樣說,知道我有多傷心這些天來,我的心意你難道一點都沒有感覺到?”
他把馮妙瑜抱在懷裡,細細地親吻,兩人凍得半僵的頭發海草一樣糾纏在一起,難舍難分。
“騙子。”馮妙瑜咬他,喘息著罵他。
“我說的都是真的,沒有半句話騙你。”
他有什麼可瞞著她的……當然為馮重曜做事的事情不能告訴她,那他不告訴她就是了。不說出來就不算是欺騙。至於馮重曜重回太極宮登基大寶之日……
左右時日尚多,何況車到山前必有路,好好哄哄也就過去了吧。畢竟她這樣喜歡自己,又這樣的心軟。
謝隨說服自己壓下心中的不安。
皇城,太極宮。
大雪飄落在金碧輝煌的琉璃瓦簷之上,夜色下殿宇森森,越來越冷了。
劉公公才命人添了盆新炭,又有人過來在他耳邊耳語兩句,劉公公眉頭微皺,正考慮著要不要向帝王彙報此事時,帝王威嚴的聲音自裡面傳來,“出什麼事了?”
劉公公不敢隱瞞,只得如實說:“長公主府那邊請了太醫過去,說是,”劉公公小心地瞄著馮重明的臉色,“說是公主和駙馬兩個人不小心掉到湖裡去了。”
馮重明批示奏章的手微微一頓,禦筆朱墨在奏章上洇了好大一團紅,鮮豔如血。
“哦?你今日才去了長公主府,說公主瞧著沒有大礙了,怎麼這人下午還好端端的,晚上就掉湖裡去了——可是對誰不滿啊?”
手指一下一下,噠噠噠地敲著。敲在桌上,也是一柄鈍頭錘子敲在劉公公身上。帝王明顯不悅,劉公公手心開始冒冷汗。這話可怎麼接?總不敢說馮妙瑜就是對您的命令不滿。
還要不要腦袋了。
“聽說是湖邊欄杆年久失修,不小心掉下去的。是那些負責整修的奴才該死,就算有不滿想來也是對他們不滿……還能對誰不滿呢。”
馮重明冷笑一聲,看破不說破,只道:“好嘛,既然連個欄杆都整修不好,沒用的東西,朕要他們的腦袋留著做什麼?不必留過今晚了。”
“去鳳儀宮。”馮重明起身。
時辰不早了,鳳儀宮內只留了一盞小燈。一彎月白的寢衣上罩了件梅子青的外袍,張氏對著燈幽幽的刺繡,鄭姑姑進來添燈,心疼道:“娘娘,時候不早了,仔細著傷了眼睛,不如早點就寢吧。”
“傷就傷了,反正也再見不到他了。成日關在這籠子裡,我要這眼又有什麼用處。”
細針穿過錦緞,桃花柳葉纏枝連綿,兩只栩栩如生的新燕在錦緞正中互訴衷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