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胖管事立馬會意,淺淺賠笑兩句便奉上一隻錦匣,裡面三支寶石簪子,底下墊著兩張薄紙,一張是銀票,另一張也是。
馮妙瑜莫名有種收壓歲錢的感覺。這還沒到過年的時候,她也早過了能收到壓歲錢的年紀了。
白胖管事一直盯著馮妙瑜,見她沒推辭收下賠禮,他鬆了口氣,又搓手笑道:“這還只是一部分的禮呢……公主,可否方便借一步說話?”
說這話時,他刻意看了眼謝隨。
昨日的事情謝隨都知道,沒什麼需要瞞著他的啊。馮妙瑜就說,“有什麼你說就是。”
白胖管事面上流露出幾分為難,遲疑一下才繼續。
“王爺還特地給您備了一份大禮。”他說著,扭頭對身後那兩人道:“沒個眼力見的,還不快點上去給公主請安?”
那兩人一前一後摘了鬥笠,都是十幾歲出頭的男孩,前一個生的劍眉星目,後一個則是個靦腆清秀的,一直半低著頭,兩人上前款款行了禮,短短一句“見過公主”,竟然能彎彎繞繞轉了十八個彎。
嚇得馮妙瑜抖了一下。
“這是,這是面……”白胖管事又看一眼謝隨,把面首的那個首字吞進肚子裡,他眼睛咕嚕嚕轉了半圈,靈機一動。
“是這樣,最近京中也不是很太平,年初公主不是還受了傷?我們王爺十分擔心公主,就從府裡挑了這兩個過來送給公主做護衛,還望公主笑納。”
那兩人顯然是訓練有素的,聞言挨個兒抬頭報上自己名字,不只是聲音千回百轉,就連眼神都黏糊糊拉著絲兒的勾人。無家可歸的小狗似的眼巴巴瞅著人。
馮妙瑜還沒來得及開口,一旁的椅子和地面突然擦出一聲刺耳的尖嘯聲。
謝隨面無表情起身,他冷冷斜睨那兩人一眼。
分明有手有腳的,做什麼不好,偏偏要來做這個呢。
護衛?
獻親王府這管事當真是說謊都不知道提前打個草稿的。就這兩小男寵那細胳膊細腿,若真遇上了事能保護得了誰?又拿什麼保護——靠那妖裡妖氣的眼神和聲音勾走對方的魂麼?
謝隨抿著唇,他心裡知道馮妙瑜並沒和那些面首做到那一步。但沒有做到那一步,做到那一步了?卿卿我我?摟摟抱抱?像有一隻無形的大手用力捏著,狠狠擠壓著他的胃腸。
那些人會不會簇擁著她討好她,她會不會躺在別的男子懷裡笑著和他們說話……那種場景,光是想一下都讓他覺得無比反胃。
這絕不是出於愛或是嫉妒,只是出於尊嚴,人之常情而已。男子也好,女子也罷,任何一個人看到自己的伴侶轉頭就和其他人親近都會生氣的。這很正常。謝隨在心裡對自己說。
“突然想起來還約了人,我就不奉陪了。先告辭。”謝隨撫了下衣角,面上雲淡風輕笑著。
他雖然笑著,可馮妙瑜就覺得他其實是在生氣。
“謝……”她想留住他,可謝隨早已經轉身離開,腳步沒有一絲停頓。
“公主?”
她一起身,底下兩個便黏黏地貼上來。馮妙瑜拿扇子推開那兩人的手,態度很明確了,她淡淡道:“你轉告皇叔,他的賠禮我收下了,但這個兩人就算了。皇叔的心意我領了,只是我府裡不缺護衛。”
“可王爺特地吩咐了,”白胖管事頓了一下,又問:“您難道是介意駙馬的態度?這駙馬也忒小心眼了,奴才可以幫您去說……”
馮妙瑜打斷他的話。
“人你帶回去。你若不帶他們回去,那我即刻派人把他們送回皇叔府上。你就說我怎麼樣都不願意收,皇叔知道我的性子,不會說你什麼的,”馮妙瑜往門口望了一眼,這會連謝隨的影子都瞧不見了,她招來門口的侍女,“送客吧。”
馮妙瑜匆匆沖出了花廳,仍沒看見謝隨的影子,倒是見阿玉領著個穿紅衣裳的姑娘正往這邊走。
“可有見駙馬?”馮妙瑜問。
“駙馬?奴婢方才見駙馬往馬廄方向去了,這會估計已經騎馬出府了。”阿玉答。
馮妙瑜跺了跺腳,又嘆氣,他騎馬出去可就很難追得上了。
阿玉不知道發什麼了什麼,指了指旁邊那紅衣姑娘,“公主,您要找的榴紅,人我給您帶過來了。”
說著,阿玉又從袖中摸出一張字條,“公主,昨日買回來要送給五公主的東西怎麼和您列的單子不一樣,多訂了一袋子青槐嫩葉。”
馮妙瑜回了神,“那個不是給五皇妹的,你拿到廚房去。”
婚前合八字的時候她特地留意了謝隨的生辰,就在這個月月底,廿七。祥雲酒樓已有很多年不做那道槐葉冷淘了,她想給他一個驚喜……至於今天的事情。他晚上總會回來的,到時候把事情攤開解釋清楚就好了。馮妙瑜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