話音未落,四周便颳起一陣風,捲起沙塵吹過他們身側。
訶仁揮手拍走散在身上的沙土,吐出一句:“你還真是個烏鴉嘴。”
黑夜將近,巖壁與巖壁間颳起的風愈來愈大,地上的沙石與不知名的矮株草木也逐漸被吹動,在寂靜的四周發出沙沙又嘩嘩的聲音。
朱辭秋口幹舌燥,已經不想再多說一個字,身上的體熱因為一直走動未曾停歇休息,在黑夜中不降反升,甚至還叫烏玉勝那雙冰冷的手也逐漸變得暖和起來。
走過最後一條羊腸小道,穿過層層巖壁與石柱,植被漸多起來,巖壁逐漸減少,視野也愈發開闊。
烏玉勝與訶仁同時拿出火摺子點燃,朱辭秋抬頭,看見今夜星辰格外閃爍,殘月掛於天邊,就如在大雍觀星臺看過的一般。
又走了大約一個時辰,他們終於穿過巖壁,到了開闊之地。但這開闊之地也並不平坦,在身旁火摺子的微光下,朱辭秋能看清遠處無數層層交疊的山坡,山坡上有無數樹木,坡下是數不盡的房屋,她也能看清在黑夜中戶戶都亮著點點星光。
訶仁解開腰上的繩子,抬手指向前方,道:“這才是真正的霞山谷。”
她正要讓烏玉勝放手,解開自己腰上的繩子時,後者卻主動鬆手替她解開了繩子。於是她摘下帷帽,餘光瞥見烏玉勝將繩子解下收好後便抬步往前走去。
越走近她才發現,那些山坡並不小,反而就像山一般大,而那些層層山坡後是更巨大的雪山,好像將整個霞山谷包裹在其中。若非親眼所見親身經歷,她怎麼也不會想到,草原上的裂谷下,能通向這樣的天地。
烏玉勝走在她身側,自然地拿過她手中的帷帽,又對她道:“方才的裂谷,只是障眼法。此處已不在裂谷內。”他順著她的視線,將火摺子往前遞了遞,指向遠處層層山坡後的雪山,“那是真正的神山,天神山。”
她頓了下,自然地問道:“喜塔拉呢?”
烏玉勝回答:“天神山是南夏最高的雪山,所以南夏人將這裡視作神山之心,喜塔拉群山遠不及此處。”
“所以,巫族人,才是真正的南夏之主。”訶仁歪了下頭,忽然開口。
朱辭秋看了他一眼,不置可否。
所謂神山之心與先前所見連綿起伏的喜塔拉群山,只不過是因為處於同一山脈而已。
她肉眼看著那些房屋與火光愈來愈近,但其實他們仍舊走了好長一段距離。
待走近後,訶仁卻停在原地抬起手,側頭看著她,帶著痞氣的笑容一閃而過,又看向她身旁的烏玉勝,挑了挑眉,“你該不會忘了吧?霞山谷的人有個習慣。”
不等她問,一旁的烏玉勝卻似反應過來般,忽然湊到她身旁,將手中的帷帽重新戴在她頭上,又從懷中掏出一塊黑布。
“殿下,他們不喜外人清醒入內。”烏玉勝掀起帽紗,將黑布覆在她雙眼上,繼續道,“此布上有杜大夫的銷魂散,只一個時辰,殿下便會醒來。”
朱辭秋並不掙紮,只是靜靜地摸了摸眼上的黑布,鼻尖確實聞到一股熟悉的氣味,頭果然愈來愈暈,但仍然堅持說完最後一句話:“為何你與他聞之無事?”
“銷魂散,有解藥的,吃下後便不受其擾。”
她只聽清了烏玉勝說的話,一旁的訶仁說了什麼她便再也聽不清,徹底陷入了昏迷。
等她再睜眼時,發現雙眼上的黑布仍然未解開,輕輕摸索了下四周,她正躺在一張木床上。不遠處有火光,也有木柴燃燒的聲音,最外頭有稀稀拉拉的人聲。
“別摘!”一道人聲順著開門的聲音響起。
她聞聲望去,摘掉黑布的動作停頓一瞬。
是訶仁。
他似乎剛開門進來,門口的聲音大了一瞬又在木門關上的“吱呀”聲後漸小。
“這裡頭全是人骨。”訶仁走到她面前,左右環顧了下,“還有尚未腐爛的人身,我勸你還是別摘。”
朱辭秋皺了下眉,用鼻尖仔細嗅了嗅,開口道:“我並未聞見屍臭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