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看陸桓的神情,竟叫她有些恍惚。
只因這般陰鷙的笑容,像極了烏玉勝。
她盯著陸桓,回過神來後不怒反笑:“陸公子,這是何意?”
“白蘭揚詆毀侮辱一個病人,就只是區區一句無知嗎。”陸桓聽出朱辭秋言中的冷意,諷刺之話更甚,“若你們不都同我說一聲抱歉,今日便是砸了這客棧,鬧到王爺那裡去,我也決不罷休。”
砸了客棧倒是沒什麼,若是以前,即便鬧到北宣王那兒去也無甚緊要的。但今日朱辭秋幾人畢竟是有求於遼東,此番前來必定得以和為貴,也得將自己的態度擺得端正些,姿態放低些。
若第一日便與疑似是遼東的客人起了沖突,怕是會給遼東留下不好的印象。
朱辭秋不瞭解陸家這位小公子脾性,怕他真不會善罷甘休,便朝顧霜昶瞥了一眼,後者會意,又朝白蘭揚使了使眼神。
白蘭揚本不想搭理這刺人的視線,但四周安靜的連窗外街道旁賣饃饃的攤子上,一個人路過攤子買了幾塊饃的聲音都一清二楚。
他再跋扈,再不樂意朝討厭之人示弱,也知道若自己不道歉,怕是此事翻不過去。於是只好磨磨蹭蹭地咕蛹到顧霜昶身側,朝著陸桓極小聲地說了句:“抱歉了。”
陸桓挑眉:“什麼?我聽不見。你從前逗我家女使的聲音都比現在大得多啊。”
“?”
白蘭揚聞言,不再躲在後頭,反而沖到前面來。
他瞪著陸桓,又似乎想起自己有錯在先,被迫軟了態度,不情不願地朝陸桓彎腰拱手,僵硬道,“實在是抱歉了!陸大公子!”
陸桓很是受用,不由展了笑顏。
似乎逗弄夠了白蘭揚,也瞧不出他周圍的同行之人有多厲害,便朝後微微抬手,侍衛便將他往外推去。
臨走時,他忽然開口:“白如清,我其實從來不怕別人說我是斷袖。可你既然被我撞上了,我自然得把從前所受之奚落還給你幾分了,哈哈哈哈哈!你這幾位朋友瞧著也跟你一樣,是一樣的憨貨。”
朱辭秋:“……”
顧霜昶:“……”
原來這就是投鼠忌器結果被人耍了的感覺。
西琳一臉迷惑,心想斷袖究竟是什麼意思?
白蘭揚:“?”
白蘭揚:“陸桓我要殺了你!”
隨後白蘭揚對著朱辭秋講了一連串的往事,頗有些氣憤生氣到嘴巴閉不上,想要將陸桓的所作所為通通吐槽出來。
末了,他還憤憤不平地對朱辭秋道:“太醫院的靈丹妙藥治回來一個心冷嘴毒的討厭鬼,真是劃不算!”
朱辭秋倒是在想,陸桓的病,真的嚴重到下不了床的地步嗎?杜與惟是否已經將他治好了但未公之於眾,以及——他來此到底做甚?
想不通,索性便先不想了。
她緩步朝大街走去。
今日風光甚好。
遼東靠海,拂面的風裡好似都伴著遠處碼頭大海處的海浪聲。許是此處無高山、無高臺樓閣,烈陽終日高懸,陽光毫無遮掩地照在這片土地上,因此這裡的人的面板都呈小麥色,健康又有生氣。
越靠近海邊,海鮮便越多,海腥味便越重。
朱辭秋不甚喜歡,卻也覺得新奇。她看見了比巴掌大的珍珠蚌殼、看見了從未見過的海螺、看見了比胳膊還大的鱸魚,還有長得奇形怪狀的有著兩個大鉗子的紅色蟲子。
“這是何物?”她指著一盆密密麻麻的蟲子問道。
攤販叉著腰站在一旁,抬眼看見朱辭秋這身裝扮,聽見她一口的官話,便反應過來她是外鄉來的,於是操著一口不熟練的官話道:“小龍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