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邊寫,桉朵兒慢慢就有些發抖。
東之月問:“你怎麼了?”
桉朵兒說:“你沒發現一個問題嗎?你的手一直是涼的。你這樣握著,我有點兒冷。”
東之月說:“我去加件衣服。”
片刻後,東之月沒有加衣服。他和桉朵兒一起躺進書房內間的床上,蓋著被子。
文書也一併被搬到床上。兩人俯在被子裡,仍是東之月握著桉朵兒的手,教她寫字。
桉朵兒說:“夜之哥哥,你不覺得有點熱?”
東之月說:“我去換條薄點兒的被子。”
片刻後,他沒有換薄點兒的被子,地上卻散落一片衣物。兩人穿著不太多的衣服,繼續在被子裡寫字。
桉朵兒肩背貼著東之月溫暖的胸膛,肌膚相親,覺得很踏實,也很完滿。
她歷經周折,幾乎稱得上九死一生,迎來現在的境遇。並且她已確定,東之月沒有責怪過她。東之月對她一切的冷漠,只是因為失憶。
在醇和垣殿經歷的一切,一步一步,她咬牙走過來。她生平首次透過努力收獲成果,覺得很完滿。
一心滿意足,就迎來一個問題。
她開始犯困。
床鋪松軟,東之月的身體又那麼清香那麼暖和,批寫文書又那麼無聊,所有這些組成一道威力無比的安息香,桉朵兒的眼皮一陣緊一陣打架。
這還不是真正的問題。真正的問題是,鑒於在青鸞那裡養成的習慣,她不能空肚子睡覺。
她邊打盹兒邊說:“夜之哥哥,我要吃團子。”
東之月的注意力仍集中在文書上,漫不經心道:“我畫一個給你。”
桉朵兒幾乎在哀求,青鸞的寵溺已經讓她形成根深蒂固的意念,睡前沒團子吃簡直比渴極沒水喝還痛苦。她對東之月哀求:“我吃一個。剩下的都給你。”
東之月問:“你以前吃幾個?”
桉朵兒說:“一盤子疊著,沒數過。”
東之月說:“明天我會頒一道令,今後西冥有哪一股勢力敢未經我允許做團子,就是我東之月族不共戴天的死敵。”
一邊說,手裡一邊遞了過去。
桉朵兒大喜,心想東之月到底是刀子嘴豆腐心,說得恨鐵不成鋼,鄙視她桉朵兒現在團子一樣的身段和臉,其實還是心疼她挨餓。
桉朵兒半夢半醒,卻懷著滿腔感恩接過團子,急不可耐地送進嘴裡。
“咔嚓。”
牙根幾乎崩裂。
這還不算,滿嘴苦冷,用手背一揩,拿到眼前一看,墨汁淋漓。
桉朵兒從迷糊中驚醒,怔怔看著手裡握的墨錠。
看了一會兒,她轉頭望向東之月。
東之月仍舊專心致志地批著文書。
桉朵兒沉默地看了東之月半晌,沉默地抬手,手中墨錠沉默地蓋在東之月禍國殃民的臉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