桉朵兒很快被衛隊互送,來到滄燭山脈的東之月軍陣前。
在此之前,她輕易說服了爹爹,表示只是去跟東之月敘敘舊,待敘舊完,東之月會將她安然送回。
沐憶楠並不瞭解桉朵兒與東之月之間那百轉千回的分分合合,只知道愛女確實鐘情於這西冥第一霸主,而東之月也對她關愛有加,因此桉朵兒稍加解釋,他便點頭同意。
並且可以看出,沐憶楠的閉關清修真的很重要——他並沒親自送桉朵兒。
桉朵兒來到東之月的軍陣前,遠遠看見月白鬥篷隨風飛舞。東之月掀開風貌,深深凝視桉朵兒,目光深處彷彿水火交融,海天盤旋,日月激蕩,深情之至,嚇得桉朵兒腿肚子發軟。
她是真不知道,東之月這又是在唱哪出。
她原本已做好足夠的思想準備,直等一見面,東之月便高高在上地詢問:“想好了嗎?怎麼補償我?”
桉朵兒也想好了措辭,就這樣回答:“我原先並不知尊上的身體結構獨樹一幟,男根長在右胸口。一時失手傷了尊上的命根子,讓尊上這輩子再也無法為人父,我願拜尊上做爹,給尊上養老送終。”
若跟東之月正經八百地講理,那就是跟這個美好世界過不去。哪怕三元之城的旺財能聽得進她的理,東之月也不可能聽進。
但現在,東之月這眼神,這席捲天下、包舉宇內、囊括四海、併吞八荒的深情到鬼哭狼嚎的眼神,怎麼解釋?
疑惑中,就見東之月一步步走向她,每走一步,就跟著目光一抖,彷彿牽扯著靈魂蕩鞦韆,看得桉朵兒渾身發毛。
雖然她懷念東之月對她深情的模樣,但此時,在這絕對錯誤的時間和地點,東之月用深出往昔千萬倍的深情來對待她,只讓她産生一個猜測——東之月的男根真的長在右胸口,被她揮刀宮成太監,絕望過度,精神失常了。
抱著這種想法,當東之月走到她面前時,她忍無可忍地脫口而出:“你的命根子真的長在胸口?”
哪知東之月的目光再深一層,看那模樣,是能頂著愛的名義將桉朵兒生吞活剝了,直讓桉朵兒聯想到自己小時候養的那隻大孔雀——桉朵兒太愛它,愛得發瘋,只能將它的尾毛一根根拔下來做成雞毛撣子,再將它頓成一鍋美味無比的湯,送給淵雲當生日禮物。
東之月深情地、憂傷地、悵惘地、自責地、心疼地開口,問:“你過得好不好?”
桉朵兒點頭:“還好,沒死。”
然後,她看見一道能直直摧裂西冥山川海洋、人神佛鬼、連地底的蚯蚓田鼠也會因此而仰天慟哭的詭異之景,在她眼皮子底下冉冉誕生。
東之月靜靜凝視她,然後,琥珀般的眼仁裡,開始淚花閃閃。
是的,沒看錯,那確實是純天然的淚花,絕不是用大蒜催出來的,更不是點了眼藥水。
東之月淚花閃閃地顫聲問道:“你過得好不好?”
桉朵兒只覺一股子老血湧在喉嚨口,憋得滿臉漲紅,想開口勸解一句——錢沒了還能再掙,命根子沒了還能再……長……——但猝不及防地,被東之月一把撈進懷裡。
東之月摟得她幾乎窒息,邊奮不顧身地揉搓,邊哽咽:“我知道,我知道,寶貝,這都是我的錯,都是我的錯!是我對不起你!你放心,你這些年受的苦,我都會補償,加倍補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