眾家族成員心下了然——這是家主的命令,同樣也是警告。
很明顯,水木灼然動真格了。
接下來的坤天儀式勢在必行,他們只能聽令配合。
一場家族百年不遇的大事,到了水木灼然這兒卻寥寥數語便一錘定音,齊琪不由得打心眼裡有些佩服起水木家這位冷麵當家。
恩威並施,張弛有度,以退為進,遊刃有餘……她最頭疼的就是那些個為人處世之道,相比較而言還是打仗容易些。
說到底,齊琪不得不承認和這些人精相比,自己就是個莽夫,而且是個一棵樹吊到死、一條道走到黑的莽夫!
“突然發現澤哥哥家一點也不好玩,這些人一個個跟牛鬼蛇神似的。不行,出嫁後我一定要和澤哥哥單過……”待到人群各自散去,沈君瑤忍不住碎碎念。
齊琪轉過身看向她:“待會的儀式你一點都不擔心嗎?他們會取你的心尖血……”
“擔心啊,不過我最擔心的還是澤哥哥的安危。至於我自己麼,反正皮糙肉厚,沒什麼大不了……”沈家妹子剝了瓣柑橘丟進嘴裡,彷彿取血在她看來如同破點皮一樣不值一提。
此時,家丁們將祭品和參與儀式的專用服飾悉數備好。
沈君瑤換上純白的祭祀服,光著腳,頭發全部披散下來,其餘家族成員手捧一盞燭燈,圍成大半個圓弧。
銀發儒雅的長老念誦起儀式之前的祝禱詞,蒼勁厚重的聲音在偌大的主廳裡擴散開,耳邊縈繞著久遠的音調,此起彼伏,迴圈往複……
縱然剛才在儀式的事情上意見不一,甚至産生了很大分歧的眾人,然而此刻就像忽然達成了一致似的,每張臉上皆是安然虔誠的神情……包括沈君瑤在內。
恍若瞬息間的光景,那個總是憨笑著的,天真爛漫的丫頭片子洗淨了一身鉛華,徹底變了個人。
好安靜……
每個人都在專心進行著這場至關重要的儀式,只有我被排除在外。
只有我幫不上一點忙,起不了任何作用。
齊琪看著他們,不知為何心中生出一種莫名的落差感。
水木澤的難以接近、捉摸不透並非他個性使然,而是他的世界註定了她一介凡人無法涉足。
祝禱部分結束,餘音像是依舊回蕩在耳畔,經久不絕。
“馬上就是採血儀式了,你們務必護住手中的長明燈,不能讓它熄滅。”水木灼然向家族成員們交代完,與沈君瑤一前一後走上供奉神劍的中央祭臺。
沈君瑤在水木澤身旁的位置躺下,雙目微微閉合,亦有四支燭臺分別放置在她的頭、腳、左手與右手的方位。
人魚燭象徵著生命力。
水木澤周身的燭光忽明忽暗,搖曳不定;而沈君瑤周圍的光暈柔和明亮,橘紅色的火苗穩穩朝上,巋然不動。
水木灼然朝北方玄武的方位拜了三拜,繼而伸手緩緩握住那長劍。
變故恰恰在這一刻發生。
但聽得一聲尖銳得似乎撕裂耳膜的鳴響,那抦劍竟帶著他“嗖”地飛上半空!
“大哥!”水木清捧著燭燈,禁不住急得大叫。
眾人皆始料未及,還未等他們採取措施,只見水木灼然嘴唇一開一合似在默唸咒語。
緊接著,他身形一晃,猶如被強大的力量反噬了一般,整個人重重地從半空摔下來。
與此同時,劍光陡然大盛,淩厲的劍氣所及之處,燭燈紛紛熄滅……
水木灼然強忍住喉頭的腥甜,目眥盡裂:“保護命火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