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願張了張嘴,還想說什麼。
宋抒懷卻直接打斷道:“甘願,你是我見過最要強的女孩子,或許表面上你溫和從容,但你骨子裡的倔強,你從不準許自己脆弱,但脆弱並不會讓你變得難看,偶爾接受旁人的善意,讓你的朋友幫幫你,只會讓你顯得愈發平易近人。我和小段都知道這陣子發生在你身上的一切,只是我們都低估了這件事的重要性,這對你來說已經是一道坎了。雖然很多人都會說,走過這道坎就好,口氣甚至是很輕松很平常的。但是,既然是道坎,跨過去是會很難的,我跟小段都不希望你迷失自己。所以,好好休息一下,好好決定以後的人生,如果需要,不論是我還是小段都會在你身邊的。”
甘願沒做聲,宋抒懷還想再勸,便看到面前,埋著頭的女孩子,鬥大的淚珠一滴滴砸在地板上。
宋抒懷第一次見甘願哭,頭深深埋著,無聲的,任由淚水掉落,就連抽泣都是輕微的。
甘願是個極其堅強的人,不論什麼都輕笑著面對,好像沒有任何東西能打倒她,偶爾被他diss幾句,也都是笑眯眯的,這樣的人,是寧願流血都不會流淚的。
這是被傷得有多深,才會這樣在人前控制不住的落淚。
又該是有多倔,才會哭得這麼壓抑隱忍,連啜泣都刻意壓低了聲音。
宋抒懷無來由想到以前一個纏著自己的女學生,也是這樣的,垂著頭悄悄哭。
倔強得從不向世界示弱的人,哭起來卻只讓人心碎。
宋抒懷連安慰的話都說不出。
如甘願這樣聰明的人,大道理她都懂,她只是需要時間去走過去。
“我知道了,謝謝教授,回頭請你和段青城吃飯。”
甘願啞著嗓音道,聲音極隱忍,卻仍是帶著哭腔。
昨晚,她看到洛川程的新聞她都沒哭,她只是生氣、憤怒以及被辜負的痛苦。
反倒是今天,被宋抒懷這麼一通安慰,她心底的那些小委屈就像是被搖晃過的汽水一般,各種冒泡。
一個孤獨慣了的人,傷害決不至於讓她脆弱,讓她脆弱的是溫情。
她突然無比慶幸當初來到杭州,讓她遇到了宋教授和段青城,或許這道坎只能自己邁過去,但她還是很感動有人能幫她一把。
扔下這句話,甘願便直接轉身去值班室。
把白大褂脫了,換好衣服,簡單洗了把臉補好了妝,回了家。
甘願是個冷酷決絕的人,既然下定決心結束這段感情,她絕不會拖泥帶水。
她回了家第一件事,就是把洛川程那幾個行李箱拿出來,把他的衣服一件件整整齊齊裝到箱子內。
把他全部的衣服和洗護産品裝好放到門口,把他給自己發的紅包原封不動地還了回去,再把他全部的聯系方式拉黑刪除,甘願開始大掃除。
她把家裡的床單被套都換過了,然後幾乎是神經質一般一遍遍地拖地然後擦拭傢俱,最後甚至是用消毒水把家裡消了一遍毒……
然後,她這才去盥洗室,開始洗澡,一遍遍地洗,神經病一樣搓洗著自己的身體,搓到身體都發紅發痛還是近乎病態地搓洗著。
七十幾平的房子,收拾下來撐死了兩個小時,但甘願花了整整四個小時。
洗個澡,絕不會超過半小時,但甘願整整在盥洗室洗了兩個小時。
最後她洗完出來,她覺得全世界都幹淨錚亮不染纖塵。
其實,如果她有錢,她一定會把房子都換了,但她沒錢,她只能近乎是歇斯底裡地把和洛川程的東西清洗幹淨。
那感覺,就像是要把過去兩個月的記憶都要刪除幹淨一般。
處理好這些,甘願按照過去的時間表,吃了簡單的蔬菜沙拉當晚餐,再去書房看書到了十點,便回屋睡覺。
剛出了書房,便聽到門口的動靜,那是鑰匙插入門鎖,然後門開的聲音。
甘願和洛川程同居,關系親密到那種地步,他自然有她家的鑰匙的。
甘願聽著那動靜,有片刻的怔忪,很快她又變得冷靜自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