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事的那片草甸子位於牧場的最西邊,緊鄰亂石砬子山,此刻顯得空空蕩蕩,一片沒被牲口啃過的牧草隨風起伏,隱隱地波動著不安。
亂世砬子山勢不高,山溝裡沒有像樣的路,一條獵人和牧民進山砍柴時踩出來的羊腸小道彎彎曲曲伸向遠方,小道兩旁雜草叢生。一行人剛往山溝走了十幾裡路,慕阿青突然發現,路兩邊的野草,幾乎全部倒伏在地上。
野獸從草地上走過,野草只會被踩斷,而不是成片的倒下,而牛羊等畜群走過,野草則會留下被啃食的痕跡。
此刻眾人眼前看到的,卻是整片整片倒伏在路兩旁的的野草,兩丈多寬,隨著山溝走勢,迤邐向前伸展。
巴圖撿起幾根被壓倒的野草,仔細聞了聞,不由得皺起了眉,沒有草的清香,反而隱約有一股腥臭味!
一種緊張的氣息在空氣中漫延。
繼續行進幾十裡後,路到了終點,但那個痕跡依舊向前,似乎沒有盡頭。
從野草被壓倒的面積上看,碾壓出這樣痕跡的東西,體型一定很大,甚至可以說龐大,以至於眼前這些土生土長的蜿蜒騎兵,誰也想不出北疆哪種生物有如此體形,怕是傳說中的恐怖蟲也沒這麼大。
第二,不管這個東西是什麼,它應該沒有腳,否則無法留下這樣平滑的印記。
圖格沁從不相信傳聞,恐怖蟲的傳說由來已久,但從沒有人親眼見過。他想起了那個牧民的話。
一路上都沒見到其他動物的?跡,包括那些丟失的牛羊的。
看樣子,如果想要查明真相,想弄清這個巨大痕跡的盡頭到底是什麼,只能繼續前行一探究竟了。
俗話說,不入虎xue焉得虎子!何況,圖格沁從沒把虎xue當成多危險的地方!
此時太陽已經偏西,而深秋的夜,更像頭一次和姑娘約會的小夥子一樣,總是早早的到來。圖格沁命令大家就地紮營,明天深入亂石砬子尋找答案。
當啟明星懸掛在草原的夜空上方時,黃旗堡稀稀落落的亮起了燈火。
在蜿蜒永慶高高的圓形石樓裡,更是燈火通明,半個時辰前,六道灣的騎兵帶來了兩個瘋瘋癲癲的牧民,同時和一個壞訊息。不過,這在蜿蜒族長眼裡無異於三個壞訊息,無論先聽那個都一樣心煩。
永慶皺著眉,板著那張經了霜的苦瓜臉,耐心聽完護送騎兵的敘述後,不出所料地去找蜿蜒永福商量。
哥倆商量的結果,便是連夜召集幕僚們商討對策。
其實每次都這樣,所以大家早已經習慣。
在大夥印象中,只有一年前那次撤離是個例外。雖然,當時蜿蜒眾文武幾乎一邊倒的反對搬走,但那次哥倆卻罕見的堅持己見,並且態度強硬。
那是大夥從來沒有過的經歷,所以,當時導致了差不多所有人的妥協。雖然,後來證明是哥倆錯判了形式,但還是讓好多人感到熱血沸騰,以為族長從此祖宗附了體。蜿蜒族的幾位先祖,是北疆出了名的鐵腕首領。
然而,重新搬回黃旗堡後,一切照常,哥倆又變回從前的老樣。
此刻,大小苦瓜並列坐在高臺上,眼神不停地在下邊官員臉上徘徊,如果不是座位的差別,兩人幾乎讓人難以分辨。
見眾人都不說話,坐在族長位置的大苦瓜有些著急。
“你們倒是說話啊!”大苦瓜用祈求加埋怨的口氣說,“你們覺得這樣行不行啊?”
眾人都低著頭,坐在氈墊上一言不發,有人裝做苦思冥想狀,有人盯著面前小桌上的茶杯看個不停,似乎發現了蠻有趣的秘密。
因為這麼多年來,大家都掌握了一個規律,這哥倆向大夥求計,千萬不能立馬就拿出方案,因為無論多麼正確的方案,如果是很快給出來的,那麼一定會被認為不好!永慶會提出種種質疑和假設,逼迫你再想其他的策略。即便他不懷疑,永福也會接力。
所以時間久了,大家形成了默契,那就是有想法也先憋著不說,先讓哥倆著著急,等憋的差不多了再說,保準一下就透過。經過煎熬得到的結果,哥倆怎麼琢磨都覺得完美。
因為六道灣的特殊地位,今天哥倆有點慌亂。
“先不要著急派遣軍隊,”覺得火候差不多了,阿日善才不緊不慢地說。
永慶立刻像抓住根救命稻草一樣看著阿日善。
“因為現在我們還不知道具體情況,所以別過早下結論,或許和狼堡並沒有關系,這都是沒準兒的事,圖格沁不是已經去了嗎,有訊息後再做決定也不遲!”
“嗯,阿日善說的有理!”木仁甕聲甕氣地說“不過,可以先派人去聖鴉堡通報一聲,到時候真有大問題,那邊也好有個準備!”
聽完二人的建議,永慶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。“哦,那就先不派騎兵!?”
最後那個“兵”字是升調,聽的眾人心頭一顫。
“也可以派人到岱欽那求助!”有人提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