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日染了些寒氣,宮裡便換了暖香,香爐裡慢悠悠的散著淡香,哄得人身心皆舒坦。
“皇上近些日子怎麼樣?”嘉安太后虛閉著眼睛,眼角漏出一抹光,看向跪在自己腳邊,替她按揉小腿的凌枝。
“舒心的很。”凌枝殷勤的伺候著,回著話。
“他可有說什麼?”嘉安太后問的十分含糊,可凌枝也是聽慣了,琢磨慣了的,細嫩的指頭不輕不重的按著小腿上疏通的穴位,口中答道:“皇上雖未名言,但聽其口風,還是十分感謝太后替他費心籌謀。”
“哼,為把這樁巫族的差事推給王爺,哀家可是動了不少人脈。”嘉安太后有幾分自得的說。
凌枝又奉承了一句,道:“太后娘娘英明。”
“行了,你回去吧。你是皇上一貫偏寵的,指不定又會尋你。”這便是要凌枝走了。
凌枝福了一福,道:“奴婢先行告退。”
一盞菊花飲呈給了嘉安太后,她啜了一口,忽笑了一聲,道:“賞一壺菊花飲給憬餘吧。”
她身側的嬤嬤也跟著賠笑,道:“老奴愚鈍,太后娘娘好好的賞這個做什麼?”
“他這些時日火氣大,喝些菊花飲,好敗敗火。”嘉安太后眉眼帶笑,十分暢快。
嬤嬤笑道:“聽說王爺昨個去點兵,只有些從前老王爺的部下肯與他同去呢。”
“那人也不少了,人人都說他是相材將才,怎麼?用兵將人堆來打戰,可算不得什麼將才。”嘉安太后施施然道,不過心頭卻浮上長姐溫和的面容,還是從前在閨中的模樣。
嘉安太后嘆了一聲,道:“罷了,從護城軍裡挑兩個好的,他手底下的那支焰軍也跟著一道去吧。”
“太后娘娘慈心。”嬤嬤不知道太后為何改了主意,但奉承一句總是無錯的。
“哼,挫挫他的銳氣鋒芒罷了。若真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,只怕孃親不捨,待到了地底下,姐姐也會怨我。”
嘉安太后到底是將沈白焰視作半個孃家人,雖說還是自己兒子重要,但推沈白焰去死,卻也不是他的本意,“下月初便要開拔了,王府這幾日可有什麼動靜?”
“王妃這些時候倒是動靜不少,府裡的散了一些不安分的下人,也在收拾東西了,看來,是鐵了心要和王爺一道去。”嬤嬤回稟道。
“哼,真是痴迷了心腸。”嘉安太后倏忽直起身子來,問:“那兩個孩子呢?”
“說是送到林府去,養在林老太爺膝下,原先他們夫妻倆去北國那一次,也是這般行事的。”嬤嬤道。
“她倒是信不過自己親孃!”一聽這孩子還在京中,嘉安太后又鬆快了下來,只要這孩子還在京裡,就不怕這夫妻倆躥到什麼地界去!
“您又不是不知道,那林氏不是什麼周全人,倒是林府的老太太老太爺,現如今正是盼著孩子承歡膝下的時候呢!”嬤嬤搭著嘉安太后的話茬,有一句沒一句的應著,半天沒再聽見嘉安太后回話,定睛一看,已然眠著了。
嬤嬤便悄悄的叫小丫鬟們掩上了紗簾,自己在旁候著。
秋日天氣涼爽,午後辰光叫人捨不得睡去,此時的寧聽院,宋稚正在給林老太太讀前朝的史書。
史書用詞晦澀難懂,可幾個孩子卻是安安靜靜的努力聽著。只是聽著聽著,卻伏在了宋稚膝上,仔細一瞧,竟是睡著了。
“如此一來,倒是成了個三足鼎立的局面。”林老太太聽罷這一章,道。
宋稚掩上書卷,笑道:“正是呢。若不是後來安南王早逝,其子又是個紈絝的,這局面怕是還能沿上幾百年。”
林老太太挖了一點子薄荷油,塗抹在人中上嗅聞,宋稚道:“您可是困了?去眠一會子也不打緊的。”
林老太太搖了搖頭,抬眸看向門口時,正趕上團圓進來。
團圓利落的上前對林老太太說:“院裡一些嘴碎的丫鬟都叫我派到別處去了,如今只有常年在咱們院裡,又簽了死契的老人了。”
宋稚感動的靠在林老太太膝上,道:“多謝您替我周全這件事兒。”
林老太太摸著她的青絲,笑道:“傻丫頭,只要你們這些孩子們好,祖母便再沒有別的心願了。”
宋稚又對團圓道:“給你添事兒了。”
團圓不敢受,忙道:“不過是張張嘴的功夫,費不了什麼事兒,王妃可千萬別這麼說,折煞奴婢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