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倒是巧了,崔家和王府的馬車落在了一處。
“兩位崔大人好。”沈白焰崩著冷臉點了點頭,還是宋稚開口,緩和了場面。
宋稚今日偷懶,眉心只落了一抹紅,不似尋常貴婦,眉間似有春意綻放。
她這般偷懶,可只需眼波流轉,眼睫交錯,就能帶起層層波瀾。
張欣蘭自認與宋稚閨中交好,一上來就親親熱熱的說話,岑氏性子裡有幾分傲氣,與宋稚不過點頭之交,立在原地沒說話,便是崔爾文將眼睛翻出了眶去,她也渾當做沒瞧見。
岑氏的性子倒硬,難怪當年硬是逼死了自己了庶姐,這樁子事情橫在夫妻倆中間,感情怎能好?
旁人的事,宋稚不想多理會,與張欣蘭敷衍了幾句,便與沈白焰先行入宮去了。
石牆兩邊而立,風從夾道而過,愈發猛烈。
沈白焰的背影高高大大,宋稚則嬌嬌小小,一件披風,護住了兩人,一對璧人,叫人心生豔羨。
風吹得岑氏眯了眯眼,她順勢偏首睇了崔爾文一眼,這張面孔日看夜看,愈發生厭。
眾人站在大殿長臺階上密密麻麻的站著,耳邊是震天響的吉鼓響點,沈白焰伸手在宋稚耳邊虛掩著,這鼓聲一下就顯得薄了許多,似乎是從遠方的天邊傳來的。
宋稚沒見識過沈白焰這本領,既驚又喜的看著他,眼神清透的像個孩子。
皇上和皇后皆年少,宋稚先是遠遠的瞧著兩個暗紅色的點,慢慢的隨著鼓點走到了自己跟前。
這是宋稚第一次見趙璀,她的容貌倒是意料之中的出挑,只是臉頰還沾染著些許孩子氣,那一副既繁華又貴重的鳳冠,生生給她添了幾分母儀天下的貴氣,可宋稚猜想,這妝點一卸,恐還是個半大孩子。
鳳冠博鬢左右各三,頂上珠花大大小小各十餘株,一條大龍順勢攀附而下,口銜穗球一朵。宋稚忽然就覺得自己的脖頸,也沒那麼酸脹了。
趙璀的衣著華貴,金絲祥雲從肩處一直繡到了裙襬,百子圖和五穀樣式的暗紋交錯,可宋稚卻莫名覺得她單薄的很。趙璀轉身面向群臣的時候淡淡的掃了宋稚一眼,她冠上的珠串搖晃,兩人目光一觸,瞬間錯開。
只這短短一瞬,照理說看不出什麼,可宋稚卻不知為何,覺得她並不快樂。
吉樂響徹天地,萬民齊賀。
宋稚卻略微低下了頭,緊緊的攥住了沈白焰的手。
宮牆之外的百姓也能聽見這隱隱傳來的吉樂,這宮內之人自然也能聽見。
宋恬和其餘妃嬪剛剛受了分賞,宋恬作為眾妃之首,得了坤寧殿獨住,坤寧宮意頭好,宮殿宏偉精美,是這后妃宮殿裡最出挑的一座。這是裡邊獨獨一份的賞賜。
夏至和迎春兩人隨她入宮,雖在家中也有二等、三等丫鬟隨她們兩人差遣,可見這一宮的人密密麻麻的跪了一地,心裡也是有幾分怵。
可宋恬在家時就對她們二人耳提面命,又請了離宮的老嬤嬤親自調教,叫她們一定要拿出架勢來,兩人便是心裡沒底,面上也是瞧不出的。
她們先是斥了眾人一番,又賞了一番,拿足了架子又充夠了氣度,叫這些宮女太監們不敢小覷。
直到回到內殿,兩人才在宋恬跟前鬆懈下來。
“你們說的話我都聽著了,做的不錯。”宋恬正倚窗站著,燭光無風而動,映著她的面孔忽明忽暗。
“可賞下去不少銀子呢。奴婢心疼壞了。”迎春足足封了幾大包銀子,這才打點了太監宮女,等明日掌事的嬤嬤來了,還得封賞。
“銀子是小事,家裡給了我不少,姐姐又私下給了我一萬兩體己,足足夠用了。”宋恬輕描淡寫的說,用帕子虛掃了掃軟塌,坐了下來。
“說起來,這王妃對娘娘您還真是大方,畢竟是親生姊妹。一萬兩真是王妃自己的體己銀子?不是管王府裡拿的?”夏至悄聲問。
宋恬拿簪子撥弄著燈芯玩,並不十分在意的說:“姐姐不曾對我說過,說是手裡頭有幾間莊子和鋪子,想來也賺不了幾個錢,靠的還是王爺吧。”
宋恬這話,可是說錯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