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氏本想讓宋令替自己解圍,可宋令又被屬下給叫走了。他臨走時勸了林氏幾句,還以為是小事,哪裡知道這一老一少會這般頂真呢?
“祖母一時間花了眼,看差了,以為是給自己的,便拆了開來。”
林氏這話已經是極大的讓步了,沒想到儒兒卻不信,道:“祖母如今哪裡還自己看信?不都是丫鬟們念得嗎?哪個丫鬟眼神這麼不好,怎麼還能在祖母跟前伺候?”
儒兒這話有理有據,林氏本就是故意讓丫鬟拆的信件,自然圓不回去,被儒兒點破了,更是難堪。
林氏自覺失了面子,一口咬死說儒兒小題大嘴,目無尊長!
儒兒的性子與宋翎一個樣,十分執拗,認準了這個理兒,便不會改。
周姑姑兩邊勸說也是無用,兩人這就頂在了一起。
林氏見儒兒如此執拗,便道:“你這性子真是被那個野丫頭給寵壞了!還不如你弟弟呢!讓我身邊教養的多乖巧,斷不會像你這般!”
林氏的嘴又快又毒,周姑姑便是想阻攔,也已經來不及了。
“不許你這樣說我娘!”儒兒這話一說出口,自己也愣住了。
照理說早該改口了,可儒兒自己心裡過不去,所以他一直管菱角叫姨姨,宋翎和菱角也從未對儒兒提起過改口這件事。
林氏一愣,想到自己的親孫竟為著與他沒有血緣關係的女子,這般對自己不敬,不由得也失了智,道:“你倒是喊得脆生,怕是忘了自己是從從誰肚子裡爬出來的吧!”
此話也太難聽了些,菱角雖不是儒兒的生母,但的的確確是儒兒名義上的母親,儒兒喚她一句孃親,並沒有錯。
儒兒去了林氏院中許久,菱角有些擔心,便也來了林氏院中。剛到院門口便聽到儒兒那一聲吼,她不由的慢了腳步,隨後又聽見林氏那句話,當即提起裙襬往裡跑去。
可是遲了一步,到門口時,聽到儒兒帶著哭腔的怒吼,“我沒忘!怕是你忘了,我親孃是怎麼死的?!”
菱角連忙衝進去,捂住儒兒的嘴,兩滴滾燙的淚,砸在菱角的手上,像是落在了她心上,澀的她發痛。
菱角抱起儒兒便要走,林氏怒道:“你站住!怎麼回事?在我這撒了一通邪火便要走?兩個沒規矩的東西!”
菱角本就不是什麼柔婉的性子,在林氏跟前敬她重她,可不代表能被她這樣肆意羞辱,更何況,她這話裡還帶上了儒兒。
周姑姑一聽儒兒那話,已經是驚愕萬分,見林氏還這樣不知死活的惹怒菱角和儒兒,這怒火顯然是壓制不住了,連忙讓人去請宋翎和宋令回來。
儒兒從菱角懷中掙脫出來,看著林氏,一字一頓道:“我孃親之死,有一半是祖母您的錯處。”
林氏難以置信的嗤笑了一聲,道:“怎麼會是我的錯處?那年冬日太冷,你娘是生你落下的病根,挨不過去!一是老天爺的錯,二是……
林氏到底沒把那句話說出口,只冷冷的一拂袖。
可這話,說與沒說,大家都知道她的意思。
儒兒的臉蛋上本就掛著淚,聽到林氏這未盡之意,更是苦澀不堪。
菱角心疼的要命,攬著儒兒的肩頭,想帶他離開。
儒兒站著沒動,看著林氏,道:“好,一半是我的錯。您真以為自己就沒錯嗎?那年您生小叔叔,穩婆沒著落,便把大夫都攏到自己院裡去。我孃親犯了病,蟬衣去請大夫,被您院裡的婆子給打了回來。說她不識規矩,我娘隔三差五就要請個大夫,不知這回病得是真還是假,又是小輩,不打緊!您這才是大事!”
林氏的記憶被儒兒這樣一激,也漸漸明晰了起來。
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,林氏想起自己的確吩咐過,大夫必須守著樂香齋,寸步不離。
那時,她的確沒有考慮到曾蘊意的病情,可也不是故意害她的呀!
“後來,大姑姑重罰您院裡的婆子,還有一個直叫打死了。您院裡少了幾個人,您自己沒起疑心嗎?當初大姑姑怕您剛生了孩子,聽到我親孃的死訊傷心,特意瞞的嚴嚴實實,反倒落您一通埋怨。您還真是好笑,竟問為何大姑姑寫給您的信是最少的。她和您,有什麼話可說呢?”
儒兒說了一通話,情緒漸漸平靜了下來,他狠狠的擦了一把眼淚,對林氏道:“今日孫兒這話,不是想興師問罪。只想請祖母懂得兩點,一就是莫太自私!也得為別人考慮!二是有錯就認,別死要面子!”
他說完這話,拽著菱角直接走了,也沒給林氏回話的機會。
林氏愣愣的站了許久,直到宋令和宋翎趕了回來,她才趴在宋令肩頭,嗚嗚的哭泣起來。
周姑姑悄悄把宋翎拽到一邊,明明白白的把方才的事情說了一遍。
宋翎看著林氏柔弱不堪的樣子,嘆了口氣,也沒去理她,徑直回了自己的小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