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馬車在封雪城內就做了整改,內裡側壁上也鋪上了厚厚的羊毛絨,往上一靠,像是陷進了雲堆裡。宋稚這一路上大半的時候都靠在這馬車壁上,或是打盹或是看書,倒也不覺得路途勞累。
這馬車裡也不能密不透風的,所以有一側的窗戶便開了一條細縫,流星無聊時便眯著一隻眼從這縫隙中窺視,忽見一個巨大而又毛絨絨的身影閃過,嚇了一跳,趕緊對道:“外頭有隻大野熊!”
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,若有野熊離馬車如此之近,早叫眾人給射成篩子了。
流星鎮定下來,也在懷疑是不是自己家剛才眼花瞧錯了,藍躍朝外看了一眼,憋著笑對她道:“你瞧見的那不是野熊,是冒籍君派來的人。”
流星撫著胸口,道:“那怎麼穿的毛乎乎,渾身上下都是黑漆漆的,連個鼻子嘴巴都看不見。”
“將口鼻捂起來,一是為了禦寒,二是為著隱蔽自己。”藍躍解釋道:“你方才不就將他錯認了嗎?”
流星無奈道:“將他認成野熊也沒起到什麼隱蔽的作用呀。還不是會叫人心生警惕。”
三人在馬車裡笑做一團,笑聲零星的飄了一些出去,叫裘山轉頭去瞧了一眼,他心裡還真有些好奇這王妃的相貌,聽冒籍君說,極美。
想起冒籍君的皇后身邊那些婢子的身段相貌來,裘山撇了撇嘴,他總覺得粟朝女子纖纖瘦瘦的像根蘆葦,不堪一折。皇后還想將自己的心腹賜給他做妾呢!跟根柴火似的,誰要呀。
不過,裘山轉念一想,方才那個將自己連人帶馬踹翻在地的女人似乎是力氣不小。
他伸長脖子去瞧素水,正好瞧見素水抬手揚鞭,腕子估計還沒有自己手腕的一半粗,這樣的纖細卻有那樣的力度,裘山心裡似乎對這種脆弱的美感有了異樣的看法。
素水覺察到有一縷視線停留在自己身邊,便擰著眉毛看是誰人,一轉眸子卻見大家都在自顧自的趕路,並沒有誰看向這邊。
裘山輕吐出一口氣,慶幸自己收回了目光,方才再瞧那女人的樣子,似乎還挺好看的?
南瑰嶺是北國的最南處,也是地勢最為崎嶇之處,若不是有裘山他們帶路,只怕沈白焰一行人怕是要走上許多冤枉路。
劉勤瀧坐在馬車內,車內只他一人,自進入了南瑰嶺之後,他便一直在窺視著,每到關口之處便用筆在一張泛黃的皮紙上描畫些什麼,可奇的是,這黑兮兮的墨汁一沾到那皮紙上,便再無痕跡。
這馬車搖搖晃晃的,劉勤瀧寫的著實辛苦,一張紙寫罷,仿若全新。
不過宋稚那輛大馬車卻是四平八穩的,硯臺裡的墨汁也只是輕輕晃動,宋稚寫罷給宋翎的書信,交給藍躍讓她送出去。
如今這麼遙遠的路途可不能叫大咕和小咕再送信了,不過這車隊裡養了幾隻鷹,便是用來送信的。
藍躍拿著信躍下飛馳著的馬車,從這一輛躍到那一輛上,裘山以為有鳥獸經過,一轉頭見到一個靈動的身影在各輛行駛的馬車上躍動,不由的皺了皺眉頭,心道,‘這沈白焰手底下還真是人才濟濟,若是能收歸己用,該有多好。’
這鷹能夠日飛千里,即便如此,這封信到宋翎手中時,也是七日後的事情了。
屋頂上傳來翅膀撲朔的聲音,宋翎揉了揉儒兒的腦袋,儒兒見他飛身躍上屋頂,又拿著一根竹管從屋頂躍下。
宋翎走進屋內,擰開竹管到處一根紙捲來。
“爹爹,是姑姑的信嗎?”儒兒擱下毛筆,對宋翎道。
宋翎點了點頭,展開信件快速瀏覽的一眼,微微皺了皺眉。
儒兒見宋翎神色不大對,便埋頭寫字去了。
“爹爹,有些冷,關門吧。”一陣冷風吹來,雖被宋翎擋了大半,但還是漏了一兩絲風進來。
宋翎聽見儒兒喊冷,自然立刻轉身關門,走到門邊時卻見玉書端著兩盅湯水站在門邊,怯生生的瞧著他。
宋翎一向不許內院的女眷來外院瞧他,今兒儒兒又在屋內,只是見玉書自己也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,好歹是按住了不悅,道:“你怎麼來了?”
“我,我做了芝麻糊,想叫您嘗一嘗。”玉書將芝麻糊往望宋翎眼前遞了遞。
“這種事情小廚房自然會做,不必你動手。”宋翎轉身要走,見玉書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,到底還是心軟了幾分,伸手把托盤端了過來,掩上了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