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夏服亦無多,蕉紗兩三件。”宋稚吟道,“還是逐月眼見好,這匹料子甚得我心。”
“這家綢緞莊的掌櫃真是奇怪,好東西怎麼都壓在下頭?”宋恬笑呵呵的說,可心裡卻有幾分不滿,這幾匹後邊被點出來料子,怎麼看著都比自己選的要好。
“許是掌櫃並不覺得這是好東西。”宋稚撫摸著料子,說:“蕉紗由芭蕉皮所織,雖說製成夏衣清透涼爽,可蕉紗本身並不金貴,稍微家境好些的百姓也能買得起。”
宋恬在恍然大悟的同時,心裡又有幾分莫名的不舒服,不知道是對自己無知而羞愧,還是羨慕宋稚的博識。她對宋稚道:“那姐姐還是選些好料子吧。”
宋稚搖了搖頭,道:“不必,這就很好了,做件寬袍吧。”說完揮了揮手,叫人把這些布匹都撤了下去。
宋稚吩咐下人,宋恬的衣服一做好便給她送去,宋恬走時還帶走了幾件宋稚從未穿過的新衣。
迎春捧著包袱,在旁喜滋滋的說,“小姐,王妃的衣裳可真好看。”
宋恬偏頭睇了她一眼,只見她滿臉傻氣,懷裡抱著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也能高興成這樣,便道:“不是好東西,我豈會要?說起來還是姐姐大方,你瞧瞧孃親給我的那幾件舊衫,簡直不能見人,她還心疼的跟什麼似的。”
迎春也不知是沒聽懂,還是不敢應和,只傻呵呵的笑著。宋恬嘆了口氣,步上馬車回家去了。
宋稚送走了宋恬,方才歇了半日的天倏忽又下起雨來,宋稚本想抱著初兕去花園裡逛逛,也不能成行,只好懶在房間裡頭瞧閒書。
“聽姐姐說這幾日大魚,她院裡都能游魚了。說來也許久未瞧鄭姐姐送我的那幾尾魚了,叫人捧來給我瞧瞧。”宋稚道。
賞了一會子的魚,也是無趣。流星點起了去溼氣的香,叫宋稚有些昏昏欲睡,她的腦子裡一片混沌,不知這王府裡旁人卻是心思活絡的很。
蠻兒近來都與菱角在一塊,又有司茶和司畫伺候著,便是司酒一時不在,也不會叫人馬上發覺。司酒便偷偷來到外院,與自家母親見面。
小竹自知道司酒當了蠻兒的丫鬟後,心裡自然是高興,可又聽聞司酒還得聽從司畫差遣,心裡卻又不是滋味了。
“怎麼是司畫?便司茶也說得過去些,那司畫年紀小小,如何做你的主?從前我在夫人身邊時,流星逐月可都得聽我差遣。”小竹在王府裡吃好喝好,人也不似從前那般委頓,漸漸有了些好神采。
司酒心裡本就不舒坦,被小竹這樣一說,更加不是滋味了,“司茶年紀大,身上差事多,又管著另外的丫頭,許是忙不過來吧。”
小竹撇了撇嘴,道:“你可得好好表現,不過是個丫頭片子,你一下便越過她去了。雖說是府裡媽媽生的,可這媽媽是沈家人,我可是王妃身邊的人,論起來,你更值得王妃信任。”
小竹絮絮地說著,唾沫星子一不留神濺到了司酒膝上,司酒厭惡的用帕子揩了揩,這件衣裳是新賞下來的,用的料子比從前不知好了多少,唯有兩件,叫司酒寶貝的很。
“娘,可您已經許多年不在王妃跟前伺候了。”司酒壓抑不住埋怨的口吻,道。
小竹激動起來,道:“那又如何?我與王妃是有情分的,王妃才一點點大的時候,我就已經照顧她了,那時流星和逐月連路都走不穩!”
“丫鬟堆裡講究個先來後到,那司畫已經佔了先,我還能如何?”司畫皺著眉,不願看小竹因激動而扭曲的臉。
“那便叫她犯個錯!”小竹壓低聲音道。司酒猛地抬起頭來,看著小竹。
小竹貼著司酒的耳朵,聲音聽起來有幾分陌生,道:“你莫怕,娘會替你籌謀的。你做了公主的心腹,日後便是最差,也能像逐月那般風光大嫁,若是往高處想,說不準還能做了公主的房裡人,生下的孩子也能成皇親貴胄。”
司酒一把推開小竹,只覺得自己孃親似乎有些魔怔了,她整了整有些發皺的衣裳,道:“孃親莫說昏話,我要回去了,您自己保重身子吧。”
小竹愣愣坐在原處,半晌之間聽見別個繡娘來尋自己,說是王妃今日吩咐了好多活計下來,有王妃自己的,她孃家妹妹的,還有公主的,讓小竹趕緊去繡房趕工。
小竹對著唯有她一人的空房間露出笑容來,應道:“就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