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又按著團兒的脖子,對她道:“快,快跪下!求王妃賞你個名字!”
宋稚見小竹這般行徑,實屬異常,忙叫流星阻止,道:“小竹,你這是做什麼?”
團兒被母親的推搡和失態弄得滿臉通紅,跪在一旁發愣。
小竹被流星拉開,一下子軟在她身上,幾乎哭喊著道:“王妃,求求你收下這孩子吧。”
流星抬眸與宋稚對視一眼,皆是一臉錯愕。
團兒聽見母親這樣悽慘的聲音,面露心疼酸楚之色,終於開口道:“王妃娘娘,我爹三天兩頭來作弄我和我娘,從前還以為他只是想要銀子使,便也給了。後來他要的太多,絲韻堂進項又不好,哪來這許多銀子?我們給不出銀子,他便說要將我發賣給人牙子。”
說到這,團兒臉上流露出恨意來,道:“原以為他只是嘴上說說,我到底是他的親生女,可前些日子竟讓帶了一幫人來捆我,還好我娘不要命的出來奪我,還有左鄰右舍的幫襯,我這才逃過一劫。後來鄰人裡有認識這夥人的,說這是替妓院做事。”
被自己親生父親賣到妓院裡,的確是極可憐的,宋稚心裡自然是憐憫的,她對小竹道:“我記得從前曾狠狠教訓過你的那個爛賭鬼丈夫,也叫你們二人和離了,怎麼還是脫不開呢?”
小竹眼裡滾出淚她,她還記得從前做丫鬟的規矩,不要在宋稚跟前失態,慌忙擦拭著,道:“我與他雖不是夫妻了,可團兒與他還是父女啊!他又是個混賬東西,說女兒養他,天公地道!若是我再求到您這處,他便去告御狀,說您逼迫他父女分離。”
“真是混賬!”流星咬牙切齒的說。
“所以你便想著趕在他之前將女兒賣到王府?好叫他無話可說?”宋稚明白了小竹心裡的這把算盤,道。
小竹連連點頭,忙道:“正是這個意思!正是這個意思!我最知道王妃,您的心腸是最好的!團兒比公主大了幾歲,剛好可以給公主做個伴,以後叫她給公主遮風擋雨,當牛做馬!只求給她清清白白的一世過活。”
她字字句句皆是慈母柔腸,替這個女兒細細盤算過的。
宋稚看向團兒,見她紅著一雙眼,卻死活不叫眼淚掉下來,便知這孩子是個倔強性子,能不能甘願為奴為婢呢?若是不願,平添禍害可就不好了。
“你自己呢?怎麼想?”宋稚問。
團兒抬首看向宋稚,又偏頭看了看自己瘦弱的母親,額頭觸地,跪拜虔誠,道:“求王妃收留,做個灑掃粗使丫頭就好。”
小竹怔忪片刻,她原想接著自己與宋稚的情分,叫團兒怎麼著也能做公主房裡的二等丫鬟,沒想到團兒自己卻求了個粗使丫鬟。
宋稚聽團兒這樣說,知道她是個安分的,又點了一句,道:“內院的丫鬟,籤的可都是死契。”
團兒平靜道:“知曉了。”
小竹是知道逐月嫁人一事的,她的團兒若是做了房裡的丫頭,與公主從小伴著長大,日後何愁沒有好的出路,可一個粗使丫頭就難說了。
小竹乞求的目光看向宋稚,卻被流星有意無意的擋住了。
“好吧,叫文書先生寫一張身契來。”宋稚對茶韻道。
茶韻福了福,便走了出去。她走過小竹身邊事,帶起一陣輕微的香氣。
這香氣是宋稚身邊的大丫鬟慣有的,小竹忽憶起自己從前做宋稚大丫鬟時的事情,陷入回憶的恍惚之中。她在心裡默嘆一口氣,道:“瞧團兒自己的造化吧。“
“小竹。”宋稚的一聲輕喚,將小竹拉回現實,“絲韻堂當真如此不好?”
說起這個小竹又要嘆氣,“劉姑娘的手藝好,本也能支撐的,只是叫她孃家人胡亂搜刮了不少,傷了底子,漸漸的就撐不下去了。劉姑娘自己也灰心了,我瞧著她並不想繼續做了,總說要去外邊走走。”
“噢?若是這樣的話,你失了活計,也可到府上尋一份外院的短工做做。”宋稚簡單一句,叫母女兩個人都感恩戴德。
茶韻帶了身契回來,小竹的神色忽變得有些僵,倒是團兒,乾乾脆脆的按了一個指印,又對宋稚一拜首,道:“日後一切盡聽王妃差遣。”
宋稚點了點頭,道:“琴棋書畫詩酒茶,公主身邊已經有一個大丫鬟叫做司茶,你選一個字做名字吧。”
“司酒。”團兒很快道,幾乎沒有思考過。
小竹一直望著自己的女兒,像是要將她的模樣深深刻在眼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