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翎拍了拍曾蘊意的背,道:“我知道你的心思,大夫說你身子骨弱,最好不要再生孩子。你便替我納了柔衣,她替我誕下一子,你身上‘誕育後代’的這個枷鎖,也可鬆快些。”
曾蘊意默了默,只緊緊的依偎著宋翎,彷彿是怕誰突然將他奪走。
宋翎知道曾蘊意不是外向之人,見她靠在自己胸膛上,睫毛輕輕顫抖的樣子,有些心疼了。他攬著曾蘊意單薄的肩頭,在她的發頂輕吻了一下。
宋翎只有一個身子,又不會分身術,這個屋子裡有了他,那個屋子裡自然就沒了這個人。
柔衣在床上抱膝而坐,婢女將帷帳放了下來,理了理床鋪,道:“姨娘,睡吧。”
“你說,都尉他就這麼喜歡夫人?處處替她想著?都說小姑難纏,可是我瞧著,王妃也對她那樣的好。”柔衣本以為宋翎今夜能留下,但是宋翎用過晚膳後卻藉口有事,略坐了坐就走了。
可是婢女悄悄跟著,見宋翎沒去書房,而是回了曾蘊意的院子。
“這個姨娘應當比奴婢清楚,不說說夫人與大人是先彼此看對了眼,後頭才慢慢的議親、定親的嗎?既然是兩個人看中了彼此,情分自然不一樣。”
“她外出時一貫只帶著蟬衣,我如何知道?我還以為她是什麼規矩人呢。原是一早就與人相識了。”柔衣輕哼了一聲,道。
婢女覺得她說話太過難聽了些,只十分弱氣的說:“聽說是在雙方長輩皆在的時候瞧過的,不算逾矩。”
柔衣掃了她一眼,沒有說話,只是躺進了被窩裡,道:“明日早些喚我起床,我先給老夫人請安,再給夫人請安,別誤了時辰。”
“是。”婢女福了一福,吹熄了蠟燭,道。
……
第二日晨起,蟬衣端著水盆站在廊下立了一會,藉著晨光,瞧見這春天院裡的草木都發了綠芽,像是覆上了朦朦朧朧的一層綠紗。
她輕輕的撥出一口濁氣,聽到曾蘊意屋內傳來了一些響動,便在門外喚了一聲,“夫人,可起來了嗎?”
“進來吧。”曾蘊意道。
昨夜曾蘊意和宋翎興致上來了,讓小廚房溫了一盅暖酒送到房裡去了。這酒是極溫厚的黃泥酒,不會損身,反倒能活血通氣。
“夫人昨夜喝了酒,可有頭疼?”蟬衣擰了一個有些燙手的帕子,遞給曾蘊意。
曾蘊意在臉上擦了兩把,道:“不曾,倒是睡得很香,是不是有些誤了時辰?”
宋翎一早便出去了,出去的時候還讓蟬衣她們不要太早的打攪曾蘊意。
“還好,若是快些,也不會誤了給老夫人請安的時辰。”曾蘊意自從身子好了些之後,林氏便哼哼了兩句,認為她該給自己請安。
這本是曾蘊意份內之事,她自然不會推脫。
“那就快些。”曾蘊意匆匆的梳洗打扮,又去瞧過儒兒之後,才去了樂香齋。
離請安的時辰還有一會子,曾蘊意和蟬衣並不十分匆忙。只是到了樂香齋的時候,卻見柔衣的丫鬟已經站在了院外。
蟬衣與曾蘊意對視了一眼,快步走了進去。
林氏端坐上首,柔衣則站在堂下。她是姨娘,依舊是奴婢的身份,在林氏跟前如何有坐下的資格?
“夫人萬安。”柔衣忙向曾蘊意行禮,一副十分意外的神色。
“娘。”曾蘊意朝林氏福了一福,“兒媳得您憐愛,一連免了數月的請安,現下身子好了,我也不能偷懶了。”
林氏微微一笑,道:“好孩子,我方才說了好一會子的話,現下肚子也餓了,咱們一起用些早膳吧。”
她說完,掃了柔衣一眼,道:“廚房的小菜你也帶些回去吧。”
眼見林氏與曾蘊意一塊離去,柔衣只得行禮謝恩,其實心猶如被泡在醋缸裡,酸澀的要命。原想著今日能在老夫人跟前討個巧,能看上孩子一眼,沒想到曾蘊意今日偏生也來了,真是存心與自己作對。
柔衣被婢女扶著走了,她輕聲問:“可探聽到了什麼,虎頭在老夫人這可好?”
“好,都說好。咱們小公子胃口好,睡得又好。誰人不喜歡?”婢女道。
這樣好的孩子卻不能養在自己身邊,叫人如何不恨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