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樣想來,故而宋翎只是道:“不必逗留太久,禮數到了就好,夫人身子不好,切莫誤了她休息。”
“是。”柔衣順從的說。
宋翎略掃了虎頭一眼,便離去了。
柔衣直起身子,瞧著宋翎的背影,面上露出了一絲得意。
柔衣來的時候,曾蘊意剛用過湯藥,屋裡縈繞著久久不去的苦味,蟬衣正捧著香盒往香爐裡邊添,一股子濃香得有些嗆人的味道從香爐裡騰昇起來。
柔衣忙將虎頭往後藏了藏,但似乎是覺得自己這動作太不尊重了些,又欲蓋彌彰的朝曾蘊意的方向轉了轉身子,討好的笑了笑。
她的這番動作莫說曾蘊意,連蟬衣都從眼角余光中看了個明明白白。
蟬衣掂了掂這裝著香粉的紅木盒子,對看管香料的丫鬟道:“怎的覺得這蘭脂香少了些?”
丫鬟知道這句話的厲害,忙跪下了,急道:“蟬衣姐姐,沒有的事兒。”
“沒有就罷了。這香料是夫人的愛物,一兩可就要十兩銀子,尋常俗人用不得也識不得這好香料,你是夫人身邊的,多少也該有些見識!”她這一番指桑罵槐的話說下來,室內俱是一靜。
“是,奴婢一定好生看管。”丫鬟忙不迭得說。
只瞧蟬衣這話一說,受到敲打的卻是兩個人。柔衣的臉色霎時間就不大好了。
曾蘊意一句話也沒有說,只穩坐在上首品茶。
她雖性子和順,心腸又軟,可也不代表能由著旁人隨意輕賤了。因著儒兒的事情,她對柔衣到底是少了幾分好感,再見她兒子白白胖胖的模樣,心裡更是酸的不行。
不過因著孩子怎麼說也是宋翎的孩子,曾蘊意還是讓蟬衣取來了自己先前就備好的一個長命鎖項圈,這可是赤金打造的,除了墜子上的玉料次了一等外,與儒兒的那一個項圈並無兩樣。
要知道,儒兒上的玉料可是曾蘊意的嫁妝私物,是曾府的家傳之物,唯有血脈親近者方能得,柔衣的這個庶子,自然是沒有了。
柔衣笑盈盈的接了那個項圈,半跪著對懷中懵懂無知的嬰兒,道:“快,快謝謝夫人。”也不知是一時口快,還是心存故意,柔衣讓孩子喚曾蘊意夫人。
“姨娘錯了,是謝謝母親。”蟬衣極快的說,彷彿早早備好了這句話,要堵上柔衣的嘴。
從前柔衣陪曾蘊意回她外祖家謝府,那謝老夫人從不願庶子庶女叫她母親,都是喊做夫人。
柔衣也是抱著試探的心思才說了這話,沒想到叫蟬衣一句話給打了回來。
她這才覺察出曾蘊意的態度與往日相比有些不同了,“夫人莫怪,自己稱呼您稱呼慣了,一時嘴快。”
“不妨事。”曾蘊意神色平靜的說,彷彿還是那樣的好性子。
她慢悠悠的說:“等儒兒身子好了,兩個哥兒放在一處教養,便是一樣的。”
柔衣只垂著腦袋,道:“夫人的打算自然是極好,也極為周全的。”她知道蟬衣正瞧著自己,面上斷然不敢露出一絲不快,只敢這樣謹小慎微的說。
“嗯。”曾蘊意朝蟬衣伸出了手,示意她來扶自己,道:“我也乏了,你且去吧。”
“是。”柔衣如聞大赦,在婢女的攙扶下沿著牆邊走出了院門。
柔衣現在居住的院子雖小,但是還算雅緻,對她一個姨娘來說,稱不上是薄待了。
可柔衣還是心有怨氣,她怨曾蘊意在自己生產過後,渾身痛楚未褪的時候就將自己挪出了院子,而且還是衣衫不整的卷在一條被子裡,由小廝運出去的。
柔衣的婢女聽到她咬牙切齒的說著曾蘊意是一個多麼面善心惡之人,忍不住道:“姨娘,那日是都尉讓人把您,啊!”她話未說話,便捱了一巴掌,她不敢說話了。
柔衣扶著搖籃邊,瞧著虎頭酣睡的模樣,目光落在了曾蘊意所賜的那個項圈上,項圈上的墜子明顯沒有儒兒脖子上的那個墜子來的潤澤。
柔衣輕嗤一聲,心想:‘這孩子若歸了她養育,她定是不會一碗水端平,我已經給她當了半輩子的奴婢,難不成我的孩子也要給她的孩子一輩子當陪襯不成?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