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們兄妹倆各自成了家,倒是也沒什麼機會可以閒話,只趁著宋翎在王府上休養著身子的機會好好說一說話。
蠻兒被宋稚擱在了宋翎的床鋪上,正像只小鴨子似的顫顫巍巍的走路,從宋翎的左腿走到右腿邊上,彷彿翻山越嶺一般費勁。
宋翎玩心大起,在蠻兒腰上戳了一下,蠻兒一下便軟在了床鋪上,她倒是半點沒惱怒,只乖乖的撐著自己又起身了,這可是稀罕了,若是在平日裡,定是要哭上一場。
宋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躺在床上,沒辦法下地走動,有勁沒地方使用,手欠的很,見蠻兒爬起來了,竟又把她給戳倒了。
“你這人真是手癢,也這麼對儒兒嗎?嫂嫂可不得要惱了你!”宋稚坐在茶桌邊上,看著宋翎一下下的戳著蠻兒,真不知道他們倆到底誰的年紀更小一些。
宋翎將蠻兒抱到膝上,撫了一下她柔軟的發頂,低落的說:“儒兒身子不好,連抱他都得小心翼翼,輕拿輕放,像是抱一塊豆腐一般,他若是能像蠻兒這般康健,便是讓我短壽也使得。”
“渾說什麼!”宋稚聽不得宋翎說這樣不吉利的話,忙何止。
儒兒的近來身子不好這她是知道的,應該是秋冬交替之際著了涼,受了風寒,這也是曾蘊意的一塊心病。
“要我說,嫂嫂屋裡那些個伺候儒兒的丫鬟婆子,甚至乳孃都很該打出去。尤其是乳母,我就不信了,哥兒哪有這麼容易著涼?自打冬日裡來,屋裡炭盆就沒斷過,衣裳都是上好的絨料皮子。我疑心著,說不準是被乳母傳染的。”宋稚曾去瞧過儒兒一會,因曾蘊意唯恐過了病氣,沒讓宋稚抱孩子。
不過宋稚悄悄掀開儒兒的襁褓瞧了一眼,只見孩子的小臉都瘦了一圈,實在可憐的很。
那乳孃又在宋稚問及病情的時候,言辭閃爍,頗有幾分可疑。
“我也不是半點疑心沒有,可是你嫂嫂的身邊除了她自己的幾個心腹以外,其餘都是出嫁時她孃親賞過來的,有幾個婆子更是看著她長大的,那個乳孃還是我岳母身邊那個劉媽媽的親女兒,一向是自恃身份。”宋翎一邊說,一邊捏著蠻兒的小手。
蠻兒像是有些覺察到他的心緒不佳,也不動了,只用一雙水潤潤的眼珠望著他。
“早知如此,我就該給嫂嫂舉薦幾位乳母,不該為著避嫌什麼的,真是保了面子,失了裡子。”宋稚懊惱的說。
其實宋稚那是連人選都相看好了,只是林氏說宋稚若是給曾蘊意塞了個乳孃,曾蘊意若是看不上,也不好推拒,倒顯得她一個出嫁的妹子管嫂嫂院裡的事兒了。
林氏這是為了宋稚著想,宋稚自不會把這筆賬算到她頭上,只是恨自己為什麼不堅持一下?
宋翎剛想說幾句安慰的話,卻聽見院子外頭有些雜聲,宋稚便睇了逐月一眼,逐月便出去察看情況了。
只過了片刻,逐月便面有急色的走了進來,對宋翎和宋稚說:“咱們派到宋府的丫鬟方才回來稟報,說是姨娘難產,而小公子又被她的哭喊聲驚擾,現下也病了,大家顧這個又顧著那個,院裡亂極了。那丫頭看著情況不好,想著回來稟一聲,菱角方才在外頭聽了這個信兒,現已經用輕功趕了過去,瞧瞧能有什麼可幫忙的。”
宋翎已經在穿衣了,宋稚眼見攔不住他,此時也不是說話的時候,心裡堵著有一萬句疑問和不解,可宋稚也不能將蠻兒丟在這裡,自己就去了。
宋翎抽了架子上的青灰外袍,披在身上,對宋稚道:“你懷著身子不準去!逐月,看著她。”
逐月正擔心著,聽到宋翎的這句囑咐如聞天籟。
“哥!”宋稚略帶央求的喚了一聲,她到底不是衝動的性子,知道自己此時去了也是給宋翎添麻煩,便不再爭辯,只瞧著宋翎遠去的身影。
“夫人,咱們還是回院子吧?”逐月攙扶宋稚,柔聲寬慰道。
“去問問大夫,哥哥就這麼回去了,他一會去必定是焦頭爛額,一大堆的事兒等著他,肝火心火都灼的很,可對身子有妨礙?”宋稚將蠻兒抱起,對逐月道。
逐月道:“是。”
於是便出去尋了自己身邊的一個小丫鬟,教她去問吳大夫了。
宋稚回了院子,她身上倒是不累,只是事兒這麼一件件的趕到她眼前來,她心裡疲累。
蠻兒由乳母抱回屋子裡哄睡了,流星小心翼翼的給她揉按著小腿,一邊道:“夫人懷著公主的時候便容易小腿痠疼,這一胎可好些?”
“月份還這樣小,瞧得出什麼?不過到了午後,總會有些酸脹。”宋稚悶悶的說,她本半靠著臥榻假寐,忽然直起身子,一塊月白色狐狸毛絨毯從她肩上滑下去,露出一抹粉色薄紗下顯出瑩瑩膚光的肩頭來,道:“什麼時辰了?怎麼菱角還沒回來報信。”
逐月唯恐她受涼,忙用絨毯重新裹住宋稚,道:“夫人心急了,這才剛過了未時,女子生產花費上一天一日是常有的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