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中,似乎有什麼尖銳的東西在儘可能溫柔的觸碰宋稚的指尖。
入睡之前,逐月給宋稚點了安神香,此時她正陷在香甜的睡夢中,還以為這是睡夢中怪異的錯覺。
可這感覺也太過鍥而不捨了一些,宋稚動了動手指,劃過一團柔軟又蓬鬆的東西。
‘嗯?’宋稚迷迷糊糊的想,‘好熟悉的觸覺。’她忍不住用指尖揪住那一團東西抿了抿。
‘啾!’那東西一下脫離的她的指尖,隨即傳來翅膀撲騰的聲音。
宋稚已經猜到了七八分,她睜開眼,瞧著大咕站在她胸口的棉被上,換過密毛的它顯得更像一個毛線團,瞪著綠豆般大小的眼珠,伸長了脖子目不轉睛的看著她。
‘啾!啾!’看到宋稚醒了,大咕很快活的叫了幾聲。
這讓她有些摸不著頭腦,還以為自己在做夢,“你怎麼出來的?籠子沒關嚴實嗎?”
‘這不可能呀?’宋稚漸漸的醒了神,她是眼睜睜見流星給鳥籠插上插銷,怎麼又跑了出來?
宋稚揉了揉眼睛起身,大咕也跟著飛了起來,在床前撲稜著翅膀。
她尋了一件厚實的兔毛大氅將自己裹起來,光裸的腳掌踏在柔軟的雪白長毛地毯上,幾乎要與之融為一體。
為了不用聽到逐月唸叨什麼‘寒從腳底起’,宋稚通常是不會光著腳的,但赤足實在是太舒服了。
宋稚打了個脆生生的響指,想引著大咕往鳥籠走去,可它歪了歪頭,並沒跟來,反倒是外間守夜的流星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夢囈。
‘啾!’大咕卻沒有如往常一般飛來,反而在宋稚的梳妝檯上落了下來,不知道銜起了什麼東西朝宋稚飛來。
宋稚幾乎是下意識的伸出了手,一個紅玉雕小磬落入宋稚的掌心,‘噫?這和沈白焰項圈上的那一枚似乎是一樣的制式嗎?怎麼會在去?’
‘啾啾!’大咕朝宋稚喚了兩聲,又朝門外飛去,像是要引宋稚去哪裡一樣。
宋稚低頭瞧了瞧手裡的這個小磬,遲疑片刻,就去尋了一雙鹿皮的絨靴出來穿來。
她小心翼翼的推開房門,細微的木門吱呀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清晰可辨。
大咕率先飛了出去,緊接著是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探了出來,宋稚戴上了大氅的兜帽,僵立了片刻,聽見流星的呼吸聲依舊均勻,便輕手輕腳的走出了門。
一推開外間的大門,迎面一陣寒風在宋稚臉上溫柔的觸了一下,宋稚倒沒有覺得冷,只是下意識的閉了閉眼,像是被冰冰涼涼的水霧燻了一下。
一睜開眼,像是仙人在天上抖了抖衣袖,漫天的雪花忽然就無聲的落了下來,細細碎碎的雪花伴著月光倒映在她幽深的瞳孔裡,四下無人,這雪倒像是為宋稚一人而下的。
她輕輕撥出了一口氣,淡淡的白氣很快就消散在了空氣中。
‘啾~’大咕叫了一聲,然後慢悠悠的撲閃著翅膀,以免宋稚跟不上它。
倒是也沒有走多遠,宋稚不過是跟著大咕走到了後院的馬廄旁,見大咕撲哧的落到一個人的肩上,肩背寬闊,身形如松柏,正在撫摸熟睡著的騰雲。
沈白焰很快回過身朝宋稚走來,輕輕的碰了碰她的肩,一股溫潤的暖流便從他碰過的地方開始擴散至宋稚全身。
“你的內力真是厲害。”宋稚瞧著自己微微泛紅的指尖,驚歎道。
“我母妃身子寒,我父親特意學得這種暖身內力,我時候才七歲,他也讓我跟著學,說以後靠這門手藝可以娶個好夫人。”沈白焰難得說了這麼長句的話。
“聽起來你父親倒是個風趣幽默的性子。”宋稚垂首摩挲著那個紅玉小磬,幸好有兜帽掩著,看不見耳尖緋紅。
“嗯,他比我有趣。”沈白焰道,他又躊躇著從身後拿出一個紅玉項圈來遞給宋稚,道:“與我那個是一對。”
宋稚沒有接,抬首看他,蹙了蹙眉。
“白玉簪、粉晶桃花簪、蘭花纏枝步搖、燒藍耳墜、金玉耳鐺、瑪瑙扳指、翠玉手鐲、宣州的絕品濃墨和靛藍石粉、王柏從和趙林芝的山水畫真跡、各種玉如意、各種稀奇古怪的新鮮物件。”
宋稚將手負在身後,踮起腳尖湊近沈白焰,輕輕道:“世子不覺得自己送的太多了嗎?”
沈白焰的身影不易覺察的晃了晃,少女的氣息如蘭如梅,清冽如雪。卻又隱隱帶著一點勾人的尾巴。
他有些艱難的開口,似乎是唇瓣太乾,黏在一塊了,“我笨嘴拙舌的,只能送禮。”
宋稚彎眸勾唇一笑,眸光清澈見底,唇角卻惑人心絃。
“可我想聽世子說。”她的腳尖一點一點,時而離他近,時而離他遠,像是在逗弄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