多少玫瑰花瓣碾出汁水來曬乾,只得了這麼一小盒子的胭脂,只在面頰上輕輕的掃了兩下,便完成了它今日的使命。
“是不是要濃一些?”秦媽媽仔細的瞧著宋稚,總覺得大喜之日應當是紅彤彤的。
宋稚的視線剛巧落在桌上的小麵人上,見它兩頰上的大紅點,趕緊搖搖頭。
喜娘在旁笑道:“姑娘眉眼生的豔,妝淡些好看。”
秦媽媽盯著宋稚濃長如蝴蝶尾翅的睫毛,這才點點頭。
宋稚看著鏡中紅妝一點的女子,只覺得既熟悉又陌生。
端莊的髮髻掩去了她臉蛋上最後一點稚嫩的痕跡,珍珠碾磨而成的敷粉讓她美得更少了幾分真實感,倒真是個畫裡走出來的仙人,而不是有血有肉的美人了。
“稚兒。”林氏走了進來,眾人都退了兩步,“快,讓孃親瞧瞧。”
林氏攬過宋稚的肩膀,細細的端詳起宋稚來,她瞧著宋稚的眉眼只覺得楚楚動人,“真是我女兒,越瞧越好看。”
看著看著,林氏忽偏過頭去,用帕子掩住半張臉。
“娘,您別哭了。”宋稚知道她這是哭了,方才壓下去的幾分情緒又被勾了出來。
“姑娘現在上好了妝,可不能再哭了。”眾人連忙勸道。
林氏突兀的抽噎了幾聲,可算是把淚意給止住了。
眾人又陪著說說話,分散一下注意力,免得母女倆說著說著又抱在一塊哭了。
曾蘊意想起自己出嫁時的情景,也覺得眼睛和鼻子都是酸酸的,她趕緊醒了醒神,可不能哭,若是大家哭成一堆,像什麼話!
遠處傳來隱隱約約的喧鬧聲,喜娘在心裡一算時辰,笑道:“定是定北王府來人了。”
曾蘊意接著說,“你哥哥現在一定在給世子爺出難題呢!他這兩天可巴巴的琢磨了好久。”
曾蘊意刻意說的誇張,才引得林氏和宋稚一笑。
“若暉!咱們都這麼熟了,可別出些刁鑽古怪的難題啊!”姜傲揚聲道。
姜傲和周決這倆人現在可是實打實的親戚了,整天焦不離孟的,惹得姜長婉在宋稚跟前抱怨了好幾回,說周決這一天天的,反倒是與姜傲相處的時間多一些。
他們倆人站在沈白焰身側,臉上都掛著喜氣洋洋的笑容,倒比沈白焰看起來更像新郎一些。
沈白焰這輩子恐怕也就這一日會穿紅衣了,這一身的紅衣喜服穿在他身上倒也十分好看,這種俗世熱鬧的顏色包裹著他,反倒被他清冷的氣質壓下去了,襯的他如謫仙一般。
他沒有說話,也沒有笑,只是一雙眼睛裡有藏不住的喜色,像是一缸滿滿的水,只多加了那麼一瓢,便滲了出來。
宋翎聽了那兩個傢伙喊的話,揚了揚眉,並不答話。
林天朗站在宋翎身側,笑著說:“若是旁人也就罷了,娶得可是我們倆的妹妹,若讓世子爺輕輕鬆鬆過關,那可不太甘心呢!”
沈白焰看著他倆,似乎是略微有些緊張,道:“說吧。要如何?”
他這一說話,臉上的表情像是繃不住了一樣,眼角嘴角都跑出笑意來。
宋翎掂了掂手上的物什,道:“這是我妹妹的絹花。”又從卓然手裡拿過一把弓箭來,“我將絹花系在箭上射出,若你能趕在絹花落地之前拿到它,便可進門迎我妹妹。”
姜傲瞧著宋翎手上那一把烏黑的弓箭,剛想說點什麼的時候,就聽見沈白焰乾脆利落的道:“好。”
“那把箭可不是普通的箭,弦是蛟龍筋做的!”姜傲是個兵器迷,知道這箭的速度可超出尋常箭數十倍。
“無礙。”沈白焰擺了擺手,示意周圍的人散開一些。
宋翎將絹花系在肩上,拉開了弓,這個架勢一看就是用了十足十的力。
林天朗在旁咋舌,‘若暉真是捨不得自己的這個妹子啊。’
箭如魚入海,飛一樣的躥了出去,眾人只瞧得見那朵絹花化作一團虛影掠過,接著就是沈白焰的身影,像一隻無需翅膀的鳥兒,又像一條能在空氣中游動的魚。
眼見這一人一箭都要消失在視野中了,人群中不知道誰人在竊竊私語,“那要是都瞧不見了,誰知道世子爺是不是在落地之前抓住……
那人話還沒說完,就見沈白焰輕輕落在不遠處的屋頂上,手裡抓著那隻箭的尾羽。
人群中頓時爆發出叫好聲來,林天朗聽見宋翎在一派喧鬧中輕道:“也就他做我妹夫還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