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羅家底蘊豐厚,聽說家中的珍寶堪比國庫,又不少都是前朝的宮廷裡流出來的古董,他們每朝每代都會送一個子弟進宮做太監,專門管庫房的,就為著能整日與珍寶在一塊,便是你不通文墨,不懂歷史,珍品贗品一瞧便知,哪怕是你做的再精湛也無用,這就是好東西瞧得多了,練出來的眼界。”
“送,送子弟進宮當太監?”菱角也不是拘在閨閣裡的女子,自認是有眼界的,但這樣的事情還真是第一次聽說,“這也太狠了吧。明明生在鐘鳴鼎食之家,卻要進宮做太監,有誰會肯?”
“聽說是抓鬮決定的,命由天不由人,能做到任何行業中的第一把交椅的人,都不會是什麼善茬。”宋稚平靜的說,她的神態和語氣出奇的像沈白焰,菱角一下便從方才這個殘酷的故事中跳了出來,莫名的笑彎了眼睛。
……
沒有優待,沒有感謝,卻將自己囚在自己原先住過的林府舊居中。現在已經過了數日,除了每日的飯食之外,沒人任何一個人來見過他,錘了半天的門也沒有人搭理他.
芮希瞥了鄰床那一如舊年景象的擺設,遠處隱隱約約傳來鞭炮的熱鬧聲響讓他更加不安了,自己這都是出現幻覺了嗎?
不知過了多久,芮希覺得自己都快瘋了,他靠在光禿禿的床板上迷迷糊糊的不知道睡了多久,夢裡是一個接一個荒誕可怖的景象。他夢見一片熟悉又陌生的山頭,夢見一個男子驚惶的神色,他背後是萬丈山崖。
從門縫中溢位的淡煙漸漸散去,芮希聽到一聲門開的聲響,他費勁的睜開眼,因噩夢驚嚇而滲出的冷汗如跗骨之蛆一樣黏在他的肌膚上,只讓人覺得冰冷滑膩。
林天朗正站在他床前靜靜的看著他,目光如寒冬結冰的水潭,“家中有喜事,這幾日怠慢閣下了。”
“這,這就是你們對待恩人的態度?”芮希勉力從床上掙扎起來,憤憤道。
“呵,你這就自詡為我的恩人了?”林天朗微微皺眉,覺得有幾分噁心。
“我救了你,難道不是你的恩人嗎?”這幾日的囚禁已經讓芮希心中不安,但他仍舊這般強撐。
“飯堂的人瞧見你在文心之後偷偷摸摸的走進了後廚。”林天朗不想聽他廢話,乾脆道:“那個負責添柴的跛腳矮子叔你從來不曾在意過吧?”
“這種微末小人說的話怎可信?!你就是對我心有成見!哪怕是我救了你,你竟還編造出此等荒謬之語。”芮希之語,擲地有聲。若不是林清言已經細細查過,只怕強辯不過他。
“微末小人?”林天朗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,“你難道就未想過為何翰林院的前輩們見到這個‘微末小人’時都要道一聲‘叔’?他是先帝手下建安將軍的副將,一生都在戰場上建功立業,沒留下半個子嗣,更不願白受供養,自求了一個在翰林院燒火的活計。你真是眼界淺薄,讀多少書都不堪大用!”
芮希白了一張臉,心道:‘誰知世上會有這樣的蠢人,放著好好的高貴清閒日子不過,非得留在後廚燒火,做些腌臢事情!’
“你往我的湯羹里加過銀杏的綠胚汁水之後,是不是落了一滴地磚上?你用衣袖擦去了。”林天朗將手裡的一個鬆散包袱扔給芮希,包袱展開,恰巧露出衣袖上的一個淡綠斑點。“你說,我若讓人來驗,會驗出什麼呢?”
“欲加之罪何患無辭!這不過是你捏造的證據罷了。”芮希將那件衣衫扔開,猶不承認。
“先前我竟瞧不出,你有這樣一張巧嘴。”林天朗實在佩服芮希的心性,還能這樣言之鑿鑿。
“我若是要害你,何必救你!這般簡單的道理都想不明白嗎?!”芮希反倒是教訓起林天朗來。
林天朗看了他良久,神情似笑非笑,“那我也不明白,人家不過是一個比你稍微富裕一些的學子,你何必推人下山崖呢?”
芮希這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把自己關在此處,原來這件事情他們也已經知道了!
“你又想把什麼髒水往我身上潑!?”芮希冷汗濡溼了衣裳,貼在身上格外的冷,他不由自主的將袍子攏了攏。
“你若是問心無愧,韓晗床上的被褥墊子具在,你為何不去這邊睡,而要睡在這木頭床板上?”林天朗瞥了韓晗的鋪位,道。
“我忌諱死人用過的東西,也不成嗎?”芮希飛快的瞥了一眼韓晗的床位,聲音已經虛了半分。
“是忌諱死人還是問心有愧呢?你這個睚眥必報的小人,韓晗不過是家境稍優於你,出手闊綽些許,你便看不過眼。那日野外放風,你這個人從來都是離群寡居的,竟提出要和他一同去解手?這已經是一大怪事了。韓晗失足墮入山崖,也不過是你一面之詞。”
“你們連屍首都未尋到,怎麼好意思紅口白牙的說是我所為!”芮希一想到那深不見底的崖底,底氣便又足了幾分。
“誰說沒有屍首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