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星奎和徐階來到天目湖對岸,那塊孤懸湖面的平臺之上有兩位須發皆白的老者,一個穿黑衣另一個穿著白衣。兩人正聚精會神地對弈,似乎並末在意他們的到來,盤中黑白棋子正值中原大戰鏖戰正酣。
他們兩人都不懂圍棋之道,只是見那兩個老者神情專注不忍心打擾,便靜候在一旁凝神觀戰。戰至終場,許久也不見黑衣老者置下一子,陳星奎實在忍不住在一旁提醒道:“輪到黑棋走,該你下啦。”
黑衣老者面相威嚴,有睥睨天下的氣概,此時卻一臉喪氣,將手中執著的一枚黑子扔在棋盤上,長嘆一口氣,開口說道:“三年之約,老夫又輸了。”
白衣老者古貌清奇,灑脫出塵之姿。他淡然一笑,轉向陳星奎和徐階,說道:“兩位小友,看了半天有何觀感?”
陳星奎赫然道:“兩位前輩行棋如神,可惜我們兩人都不懂圍棋之術,有負前輩相問。”白衣老人撫須淡然道:“無防,隨便說下你們的感受,譬如圍棋之道應該如何。”
陳星奎默想了一下,直言道:“我看到盤中激鬥,黑白棋子落盤佔地,棋道首要之重在一個爭字。”
黑衣老者似乎方才注意到陳星奎和徐階的存在,印證剛才棋盤中的戰況激烈。他聽完陳星奎所言,點頭贊他悟性極高,盡管不懂圍棋卻道出棋道之精髓。
白衣老者也撫須點頭,頗有贊許之意。轉向徐階問道:“這位小友,你是怎麼想的?”
徐階不懂圍棋,他觀戰時一直用孤虛術套用戰局,看出二老的戰術固然截然不同,但是每下一子俱都深合背孤擊虛的原理,懵懂中可以看出極有章法和戰術。他對孤虛術有了新的領悟,原來大道至簡原理相通,棋道中也蘊含孤虛之術。
孤虛術需要準確地判斷形勢,明白強弱變化,能夠靈活利用形勢以強對弱。白衣老者在戰況激烈時常遠離爭戰之地落子,等到戰火燒到那裡恰好此子能有大用,白衣老者行棋深謀遠慮。
徐階想了想,說道:“晚輩認為爭固然不錯,但是下棋為了娛樂和修心養性,其中的趣味在一個謀字。”
黑衣老者冷哼一聲似乎蘊含無盡的恨意,恨恨地說道:“小娃兒懂得什麼,天下一局棋,豈止是娛樂那麼簡單,老夫已經輸了五十年的江山。”
白衣老者收斂笑容,正色道:“子良公,難道你還不醒悟?你我俱已耄耋之年,時日無多死之將至。即便你今天贏了我,這天下還能是你的天下嗎?”
“老夫不甘心,若不是老鬼你從中作梗,當年我怎麼會輸了江山,跟你隱居在天目池邊?”黑衣老者恨意越加強盛,怒沖沖地對白衣老者喊道。
徐階見他們要吵起來,想緩和下氣氛,說道:“兩位前輩莫要爭吵,下棋只是娛樂而已,輸贏不必當真。”
黑衣人聽到徐階插話,頗為氣惱,揮手之間一道掌風如利刃掃向徐階,徐階毫無察覺不知到了死亡邊緣。白衣老者急忙曲指彈出一道指風,將黑衣老者的掌風截住消於無形。
“孺子何辜,為了一句話便要取他性命,子良公如此年紀還是這般暴躁,如果當年你得了江山,天下枉死的人何其多哉。”白衣老者語意批評,情緒卻不見波動。
黑衣人頹然而止,他和白衣人各居一池,在浮玉山頂相鄰而居五十年,對彼此功夫知之甚深,戰過千回誰也奈何不了誰。相約以圍棋作戰場,卻是白衣人勝了一籌,五十年來始終贏不了他。
陳星奎從他們的言行中聽出徐階遇險,他將徐階拉到身後,從背後抽出黑刀戒備。怒道:“前輩,我們又沒有得罪之處,為何要下此黑手?”
黑衣老者斜了陳星奎一眼,方才只是無意為之,倘若他真想殺人,天下誰能擋他?不過這個小娃有情有義敢作敢當,很合他的脾性。他的眼光從陳星奎身上劃過,遽然停在陳星奎手中的黑刀上。
嗖,黑刀到了黑衣老者手中,陳星奎竟然毫無感覺。黑衣老者仔細觀察黑刀,臉上露出狂喜之色。哈哈…,終於黑衣老者忍不住仰天大笑,經久不息。
黑衣老者滿臉狂熱,狠狠盯著白衣老者,得意地說道:“霸刀出世,太素老匹夫,如今看你要如何攔我?”
“子良公,隱居至今你那顆雄霸之心還沒有磨滅嗎?你已經這把年紀何苦挑起天下紛爭,讓天下人跟著受苦。”白衣老者臉色凝重,長袖輕舞將石臺上的鑌鐵棋盤掃起執在手中。
黑衣老者怒道:“廢話休說,世界本就是強者天下,弱肉強食天經地義。百年前若不是你師父的擒龍手天下無敵,如何會使巫師中的頂尖高手一役之中慘死殆盡,巫師自此退出權力中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