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州歷587年,正月初十。
宜祭祀,宜開市,宜定盟。
忌娶嫁,忌採納。
熙凰國皇宮平陽殿。
起了個大早,一眾太監丫鬟忙裡忙外,正在給新皇離染沐浴更衣。
穿上飛魚袍,他是南璟國殺伐無情的錦衣衛都督。
換上四爪蟒袍,他是熙凰國皇太子。
再換上龍袍,他就是熙凰國的萬人之上。
離染任由丫鬟們折騰,只是安靜地望著鏡子裡那個黃袍加身的男人。
年輕的男人。
他臉上平日裡的熾熱與陽剛不再,只剩下平淡和寧靜。
“皇上”貼身護衛左丘抬眸就看到老皇帝離跡走進來,正要行禮。
離跡抬手止住了他的動作,示意他不必多禮,微笑道,“如今,是太上皇。”
“是,太上皇。”左丘還算是上道,立馬恭敬行禮。
離染聽到聲音,抬眸望了一眼他們倆,又繼續望鏡子裡的人,沒說話。
離跡慢悠悠地走過去,站在他身旁,也同他一起望著鏡子裡的人,“怎麼?不開心?”
“還好。”離染動了動嘴皮。
“熙凰國,可就靠你了。”離跡習慣了他的淡然和冷漠,悠悠嘆了口氣。
“我靠不住。”離染如實回答。
若是讓他去打打殺殺搞點情報還可以,治世安國之策,他真的一竅不通。
從小,南宮陵就是把他當殺人和搞情報的工具養長大的。
“我也沒用。”離跡扯扯嘴角,無奈道。
“所以,你就把這個擔子隨意丟給我了?”離染轉眸看向鏡子裡和自己長相頗有幾分相似的男子。
離跡雖然五六十多歲了,卻保養得不錯,看起來不過三四十歲的樣子,脫下龍袍,換上一件王公貴族的尋常衣物,加上他本身相貌不凡,倒是顯得和藹可親。
“咳咳”離跡沒想到兒子這麼直接,尷尬地清咳一聲,又動了動嘴唇,“這不是肖澤天宇逼我的嘛。”
他哪有就這麼隨意丟下擔子啊。
明明是那個狂妄無比的肖澤天宇去逼他退位的。
雖然說,正合他意,甚至讓他覺得驚喜不已
於是,他半推半就也就答應了~
“之前,我還擔心”離染為自己之前變成了陶夭夭的敵人的事擔憂了很久,還傻兒吧唧地疏遠離跡,不認離跡,不答應離跡的冊封。
“熙凰國皇室的權利,早就被架空了”離跡嘆了口氣,卻是笑了,如釋重負,“現在,你來了,也不關我的事了。”
鬼知道這麼多年當著這個有名無實的皇帝讓他有多累。
每天要做戲,努力在所有的憋屈裡找到一絲絲快樂。
每天在掙紮,小心翼翼地建立自己的勢力,還要擔心權臣的眼睛。
一不小心被發現了,做錯了什麼事,了拂他們的意,他就要被他們指桑罵槐,在朝殿上用一種極其文雅的方式嘲笑自己。
到後來,他真的覺得夠了,胳膊扭不過大腿,幹脆不掙紮了,痛痛快快地做他的傀儡皇帝。
天下間,沒有再比他更窩囊的皇帝了!如今,他終於解放了!
什麼太上皇,什麼皇帝,什麼天下,脫下黃袍,他再也與這座冷冰冰的皇宮,這場無趣的權利遊戲無關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