桃林。
冬日無桃。
一大片枯枝,倒影著毫無章法的美感,在冬日的清晨裡落寞,在白雪皚皚裡荒涼寂寞。
一個白衣男子披著長袍傲然獨立在寒風裡,他披著昨夜的露水,戴著晨曦的微光,久久望著眼前的——一座墳墓。
“楚潯。”剛剛轉身,楚潯就被白衣男子叫住了。
陶淺回來了,陶夭夭也回來了,楚潯迫不及待想要把這個訊息告訴陶汐,所以直接搶了千塵的馬,絕塵而去。
絕塵而去第一站,陶汐墓前。
“玄大哥。”楚潯眸光閃了閃,心裡掙紮了一下,最終慢慢走了過去。
“汐兒最喜歡桃花了,當年攻打東籬國白露關的時候,她偏要繞行最遠的路去,表面上冠冕堂皇地說要出其不意,其實是因為那條路上有一個桃花村,那個季節三月桃花正開,半夜休整的時候,她拉著我偷偷去了一處桃林”
葉玄望著墳墓,自顧說著,又自顧笑了起來,他眼中是甜蜜,也是無限寵溺。
“現場上生死一線之間,那日一直陪伴我們左右的一個副將戰死了,汐兒哭得很傷心,我們把草草他埋葬在了一處戰壕。汐兒當時對我說,她死了以後,才不要埋在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,她要有山有水,有風有雲,有花有鳥,一定要有一片桃林”
楚潯看到葉玄眼角有液體悄然墜落,這個男人,很愛陶汐。
十多年來,葉玄從來沒有跟任何人說過他想念陶汐,卻沒有一刻不在想念。
“汐兒很怕冷的,她告訴我她以前居住的地方四季如春,每次寒冬來臨的時候,她都把自己裹成了一隻大熊,還跟我抱怨她想念陶樂家族裡無羌水的甘甜與溫暖,她說她的宅子裡有溫泉,每天都可以洗熱水澡,不像軍營裡冬天來了,她半個月才想洗一次”
葉玄望了望天,把眼淚憋回去。
“所以我每年冬天都要過來陪陪她,她嫌我悶,可是我其實一直有一肚子話要跟她講,只是不知道從何說起”
“一開始其實是我有意接近她,她很耀眼,驚豔得沒有人敢靠近,她跟我說她要尋找命中人的時候,那一夜我這輩子第一次宿醉,從小到大,有許多女子傾心與我,我還是第一次對一個女子一見鐘情,也是第一次求而不得”
“我和她風裡來雨裡去了無數次,無數次生死與共,奮勇殺敵,出謀劃策又不謀而合”
葉玄就像好不容易得到了可以傾訴的物件,噼裡啪啦地說了一大堆,甚至有些語無倫次,說話條理都不太清楚。
“玄大哥。”楚潯有些不忍心看他如此難過,擔憂地望著他,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安慰,“節哀。”
“楚潯,可是我對不起她,我對不起我和她的女兒”葉玄蹲了下來,顫抖地去撫摸墳墓上愛妻那兩個字。
女兒!!
楚潯聽得女兒一詞,心頭一震,複而又是一嘆,“你到底還是知道了。”
瞞得那麼深得事情,到底會被人知道。
天下,沒有不透風的牆。
何況,葉玄這個男人,心智太過強大,底下勢力強大,訊息也靈通,他一定已經知道了沐子泠就是他的親生女兒。楚潯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