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玉床曾經只屬於魔王魔後,可是魔王的寵兒昱樓從小到大,只要在魔宮過夜都是與月無殤一同睡在這玉床上的,這份高規格待遇,放眼太陰山也是沒誰了。
半夜睡得正酣,月無殤被旁邊伸過來的一隻腳給踢醒,還未反應過來怎麼回事,一個巴掌闖入視野,好在閃的快,差點就給結結實實拍在臉上,於是乎他徹底醒了。
“一統三界……哈哈……”
頑劣的少年啊,睡個覺都不老實。月無殤把少年的胳膊輕輕塞回被窩,翻個身醞釀睡意。
背後那家夥似乎正遨遊在春秋大夢中,不停囈語著有關大惡魔的光輝行徑,冷不丁又一胳膊肘頂到睡意朦朧的月無殤後心。
月無殤眼珠子一突,把回蕩在胸腔裡那股力道硬生生憋了下去。萬世魔王,居然遭人背後偷襲,而且還得手了。
看在對方熟睡無知的份上,不計較。月無殤平躺著,斜眼瞟了睡沒睡相的昱樓一眼,蠕動幾下,與他拉開絕對的安全距離。
以為這便可一宿相安無事?天真了。
新方位還未睡熱,少年翻滾一圈,又並肩緊挨他身旁。月無殤抬起手考慮要不要將少年推開,猶豫中,那家夥招呼不打一聲,一條胳膊甩將過來。
“哎!”心裡叫苦,只因他下意識舉臂格擋,沒想到少年胳膊如鐵打的一樣,給他白皙的肌膚留下一道揍痕。
揍痕,粉紅粉紅的,與被鐵棒掄了一下同樣效果。萬世魔王也很無奈。
“臭小子真可以啊,本王怕了你。”月無殤揉著手臂,決定把整張床讓給他。
替大字型趴睡的家夥蓋好被子,被迫“離床出走”的月無殤披上外袍,走出紗帳。
他在半開的大殿後門前頓住,餘光過處,有個黑影晃動一下便消失了。
不驚慌,也不訝異,月無殤跨出門檻,朝黑影出現的方向凝視,那裡已是一塊攀著青藤的山岩。
夜涼如水,乾坤無言。
他緩步走到大殿後頭的活水潭,水潭對面大樹旁,黑影動了一下,又隱沒在更深的陰暗中。
他能捉住眼前任何東西,也能趕上任何逃離的生靈,可是他就是一步一步邁著腿,跟隨那道黑影走去。
夢遊一般來到螢尾谷,他頓下步伐,佇立在發光的螢尾草叢中仰望星空。很久很久以前,有無數個無眠的夜晚,他就是這樣哀思著一份不可得的情感。
心底被塵封的種種突然擋也擋不住湧現,今夜的他,又要重溫失眠的滋味嗎?
靜靜地過了許久,黑影最終消失的方向傳來響聲:“沙沙沙……”
“如果你想見我,不管身在何方,我一定會來到你身邊,如果……你想見我……”月無殤轉身,眼中一片清涼。
山風拂過,掀起他披於肩頭的紅袍,露出那原本緊攥的雙手正鬆弛下來。
現身的人顫抖著緩緩後退,因為男子正緩緩逼近,他掠起的螢尾絨絮縈繞著身體,微微藍光照在面無表情的臉龐上,讓人辨不出他此刻的喜怒哀樂。
背靠大樹,那人終於止住腳步不再退卻,然後月無殤看清了那雙魂牽夢繞的水靈杏眼。
黑夜中,他默然無言,就這樣盯著她看,剛開始木木地,逐漸變為痴痴地,最後,眸中閃動著光輝,“我又見到你了。”
女子努力平複狂亂的心跳,最終在對方糾纏的目光下,弱弱道了一聲:“嗯,君……君上。”
月無殤再逼近一步,女子背部緊貼大樹退無可退,在對方極近距離的注視下,胸口起伏著,她感到越發明顯的窒息。
一個琉璃瓶悄無聲息地從她背在身後的手心裡脫出,沒在大樹下茂密的草叢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