華春苑內
“媽媽。”
向著身著豔麗、頭戴金飾、略顯肥碩的中年婦女喚去的便是那方才從巷道裡消失的素衣女子。
而這位被稱為“媽媽”的便是這“華春苑”的管事,也就是“老鴇”,此刻正站在二樓的憑欄處,望著樓下剛剛招呼完的客人們,可老鴇臉上的陪笑卻不複存在,取而代之的卻是略顯疲憊的神態,當聽見有人呼喚,老鴇這才轉身望向了裡間突然冒出的素衣女子…
“裳兒,你我在這風月之所雖是母女,但私下裡就不要以“媽媽”相稱了,你畢竟是婦人的上級,婦人應當遵循規矩才是。”婦人作了作揖言道,“只是我等經營多年,卻始終不得啟用,倒是讓婦人有些擔心居內安危了。”
原本面帶笑容的素衣女子,此刻也是剔下了偽裝,有些惆悵地說道,“據家主上一次來信已隔了四載,裳兒外出多時亦是打聽不到有用的線索,但裳兒有種感覺,京城衙門給出的那份地震詳單,怕是有些水分的…”
“地震詳單?說的可是兩年前在雁陽山一帶,也就是離禾居不遠處的地方發生的那起地震?”中年婦人忽感不妥,有些激動地問道。
“姨娘,聽裳兒說完…”婦人罷了罷手示意素衣女子繼續講來。
“裳兒只是覺得京城衙門說的兩年前地震可能是假的,但傷亡的統計可能為真!裳兒這麼說是有原因的,一來家主四載不傳書信與以往有異;二來裳兒剛在樓下巷道口內發現一男子,此男子行動敏捷,五識異常靈敏,居然可以探查到裳兒的所在,而且還戴著與家主書信中常提到的銀色面具,與家主自己的那副有些相似,怕也是…”
“噓!”婦人越聽越覺著此事之隱秘,拉著易裳往裡間的暗道中走去。
“而且就連小青和祖父都不再有書信過來,恐怕禾居遭受了滅著說著,擦拭了下眼角漸漸溢位的淚水…
“若據裳兒所說,衙門給出的傷亡資料可能還真不是幾百人那麼簡單了…此事還是需謹慎為之,禾居之隱密,千年來未有人知,如今遭此大難,不管天災還是人為,恐已生變數,為今之計,我等還是先確認那男子的身份,再行下一步吧。”
婦人多年的經營,倒是讓她一下便發現了問題之症結,且提出了相對應的辦法。
“姨娘此法可行…”
韓家莊
雲卓三人所坐的馬車在崎嶇小道上約莫前行了半個時辰後,方才來到了韓家莊。
韓家莊,位於城郊東側已有千年,曾經也是風頭無量!
據傳是一位喚作“韓厲”的山頭娃子,憑一己之力創下了韓家這千年輝煌,要說這韓厲起家之業,卻只是一方草藥園子,韓厲因辛勤看護草藥園子,竟得當時風頭無二的大家看上,成其草藥的唯一販賣商,短短幾年後一躍成為京城的第一大戶,在當時可謂是傳奇般的人物。
雲卓三人望著眼前此刻有些蕭條的韓家莊,哪還有半點曾經的輝煌…
雲卓示意安心上前叩門,不多時便傳來了聲音,“何人吶?”不見門開只聞其聲,雲卓倒也放心,將戴著的面具取了下來交給了安心,隔著大門,恭敬地鞠了一躬說道,“我等受蕭堯子先生指點前來拜會韓莊主。”
“吱呀。”大門緩緩開啟,聽這聲響怕是有些日子沒開過了,只見一身穿觀服、手持拂塵的老者緩緩走來,老者白發蒼蒼、眼中不見一絲血色、臉色蒼白,如熬了數夜一般…
“蕭堯子?蕭堯子逍遙慣了,怎會指點他人來我韓臻這蕭條之地?”韓姓老者一邊說著話一邊打量起雲卓三人來,“嗯…這衣裳可是用上乘的絲綢織造的吧…”
“韓莊主慧眼!”雲卓恭敬道。
“什麼韓莊主,如今韓家莊上下,僅剩老道一人,老道常年與丹砂為伍,不再舔居莊主一位,爾等既得蕭老頭子指點,喚老道一聲韓老便可…”韓老頭右手持著拂塵,左手順著佛塵上的獸毛,將三人引向偏廳,滿不在乎地說道。
“在下雲卓,居城西竹林之間,有一緊要之事問於韓老…”雲卓再拜,恭敬地說著,可韓老頭並不理會,有些粗魯地打斷了雲卓的話頭,“哼!老道我日夜與丹砂為伍,問事怕是找錯人了吧?”
“韓老,非也,在下詢問的便是這丹砂之事。”說著便從讓安心從包裹中取出巴掌大小的銀質物遞於韓老,“還請韓老指點一二?”
但凡提及有關丹砂之事,韓老頭兩眼便泛著精光,如見金子一般,韓老頭接過這銀質物打量了起來…
半柱香的時間後,老者頗有神氣地鑒別道,“這是辰砂經熔火提煉,加了鉛絲後打製的吧?”
“韓老明察秋毫。”
“不知施主可否將打造此物之人引老道見上一見?”韓老頭前後的變化實是多端,從方才的厭惡變成了此刻的笑臉相迎...
“回韓老的話,此事雲某倒是無能為力,能做這東西的人已於前歲身故…”雲卓想起禾居眾人的湮滅,內心一陣抽搐,對居宏的恨莫名得多上了一分。
“不在了…不在了…”韓老頭重複說著。
“既然不在了,施主拿這東西來老道這又是為了什麼?戲弄老道嗎?”要說變臉,韓老頭也是絕對的專業!這會兒又厭惡了起來。
雲卓望著這一會兒笑臉一會兒陰暗的韓老頭,心裡卻覺好笑。打趣著同老頭繼而言道,“韓老莫急,雖然能製作這東西的人不在了,可製作方法,雲某有啊!”
韓老頭拂塵一揮,有些傲嬌地看著雲卓,“施主如此戲弄老道,真的合適嗎?哼!要不是看在簫老頭子的面上,說不得老道這拂塵今日便要開葷了!”
雲卓也不計較這有意思的老頭如何逞口舌之爭,只是回頭讓安心把《丹砂隨記》拿了出來。
可雲卓只是將書籍拿於手中,並不急著交給韓老頭,心裡卻是想著:“橫兒再有七月便能擺脫銀水拭身帶來的痛苦了,既然母親的面具能化之為用,想必某的也能,到時便找一能工巧匠,取一些來做成手環戴於橫兒手腕之上,便可解決這‘類破敗體質’引起的麻煩了。”
只見韓老頭盯著雲卓手上的書籍好一陣,竟一時忘了捋他的拂塵,嘴巴微微張開,有些垂涎…
“老伯伯,您口水都留下來了!”雲橫見狀,有些好笑的說著韓老頭此刻的神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