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來見朕, 是有什麼事嗎?”
蘇洛陽對羽歌的態度說不上好, 也說不上不好, 完全是一副例行公事的樣子, 正如當年她們二人初見的時候。
羽歌直了直身子,眼神環繞了四周一圈, 蘇洛陽大概是知道了她的意思,於是揮了揮手, 身邊服侍的宮人全都退了下去。“現在可以說了。”
“陛下為何突然決定要大婚?”羽歌也不拐彎抹角, 直接單刀直入, 切入正題。
“如果你所來就是為了此事,那你現在可以走了。朕的私事要如何, 還輪不到你插手。”
羽歌的話一出口, 蘇洛陽的語氣就開始有些冷了下來,她不知道羽歌是受人之託,還是自己要來的, 不過都沒差別就是了。她早已決定將蕭樂移出自己的生活圈,這個決定, 也沒有人可以改變。
“當初朕未追究你的欺君之罪, 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。”蘇洛陽雙目如焗, 直勾勾的看向羽歌,看得羽歌有些發憷。她定了定心神,試圖解釋“她騙你本不是有意為之。”
“無論有心或者無心,錯了就是錯了,難道因為無心之失, 犯下的罪就可以一筆勾銷嗎?那世上根本無需王法了。”蘇洛陽覺得羽歌所說簡直荒唐至極,想用一句無心就將對別人造成的傷害一筆勾銷,未免也太過草率了。或者說,她真的覺得原諒二字可以輕而易舉的說出嗎。
“王法怎可與感情混為一談?”
“帝王無需受困於情。”
二人唇槍舌劍,互不相讓。
半晌,蘇洛陽突然輕笑出聲“你真的是一個很好的朋友,朕當初甚至懷疑過,你們二人為何會有如此深厚的情誼,你們此前的說法根本站不住腳。”
“陛下可以自己去問她,也許她會願意如實相告。”羽歌被蘇洛陽這突如其來的一個笑晃了眼,這樣耀眼的人,無怪蕭樂念念不忘。
“不必了,朕不想知道了。你回去吧,這件事情..休要再提了。”
蘇洛陽下了逐客令,羽歌心下嘆了口氣,抬眼看向對方,只見對方已經沒有看著她了,而是望著亭外池中的紅鯉魚怔怔出神。
羽歌無奈,只得起身告辭,不然若是蘇洛陽讓人將她請出去,面子上更不好看。
蕭樂阿蕭樂,不是我不幫你,這件事我已經盡力了。只希望你若是聽到這個事情,親自從北境回來解決。不知道為何,羽歌就是有種莫名的預感,蕭樂一定會從北境趕回來。
“店家,請問此處是到何地了?”
蕭樂已經很久沒合過眼了,實在是受不住奔波,此刻尋了一個路邊茶攤坐下,準備歇一會。她不是鐵打的,就是再心急,也不可能一下子飛到平京。更何況就算她人受得住,她的馬也受不住。
蕭樂不知道的是,此刻她擅離職守的訊息,已經火速傳回了平京城,北境邊營發現她失蹤了之後,迅速上報了朝廷。這件事在朝堂之上,掀起了軒然大波。有人甚至說她這是要造反。
大夏的驛兵與蕭樂不同,每到達一個驛站都會有新的驛兵與馬匹交替,根本不需要休息。蘇洛陽聽到這個訊息以後,倒是沉默了,任憑下面的人如何口誅蕭樂,她都沒什麼反應。
她有些搞不懂自己這種心理,一面希望蕭樂能在婚期之前,趕回來與她相見。另一面,又希望蕭樂趕不及回來,二人的糾纏就到此為止。
齊涵就不同了,他太知道蕭樂對自己和蘇洛陽而言意味著什麼了,雖然猜不透蘇洛陽與此人之間到底爆發了何種矛盾,以致蕭樂突然被發配邊境。
但是,只是堪堪看此刻殿上之人的反應,他就能肯定,蕭樂此人肯定是個變數。若是讓她順利回京,自己這樁婚事,說不定真的能被攪黃。
眼看婚期只剩幾天,臨門一腳,說什麼也不能踢空了。
下了朝會之後,齊涵馬上命人,前去路上阻截蕭樂,也不用傷她性命,只需要抓住此人,讓對方不能回京。讓自己能按部就班的順利大婚就行。
殺人滅口這種事,齊涵還沒蠢到會去這樣做。蕭樂好歹是個二品鎮國將軍,有爵位有官銜,還身負軍功,若是這樣不明不白死在回京的路上,蘇洛陽無論是為公為私,必定都是要查個明明白白的。
齊家的人馬前一刻出了平京城,後一刻阿諍就收到了秘衛送上來的訊息。
“陛下,我們要插手嗎?”其實蕭樂能不能順利回來,都取決於蘇洛陽的本心。她默不作聲,心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,終於,幽幽的開口道“這件事情不用管了,齊涵不會對她下殺手的。”
“客官,這裡再往前有半日路程就是懷定了。”老闆為她送上了茶水和饅頭,答道。
蕭樂默默點頭,拿起饅頭混著茶水,就開始狼吞虎嚥,從懷定到平京,按照她這個速度,大概還需要四日的樣子,然而五日之後,就是皇榜上宣告的大婚之日。
為了保險起見,她不能耽擱每一分一秒。
吃完了之後,蕭樂牽著馬找了個有樹蔭的地方靠著準備小憩一會。此時的蕭樂還不知道,回京的途中,有著多方人馬正等著她。
平京百裡之外的一處村落,剛剛暴雨過後的道路上滿是泥濘,幾十個黑衣人守在道路兩旁的土坳間,靜靜的趴在地上,蓄勢待發,就像蹲守著獵物的獵人。耐心無比。不多時一個人影出現在鄉路的盡頭,朝著他們這邊疾馳而來。
蕭樂身上堪堪披了件蓑衣雨帽,日日夜夜的騎行趕路,全身幾乎都快要散架了。大腿內側也早就已經血肉模糊,支撐著她的最後一絲信念,不過就是那個人而已。想想天亮之前便能趕回平京,蕭樂心中終於有了一絲安慰。
蕭樂騎著馬,離那些黑衣人所在的埋伏之地,越來越近。泥濘的道路上,在黑夜中被悄悄的拉起了一根銀線,在這種路況下,即使是湊近了看也不一定看得清。在蕭樂的馬蹄與銀絲相碰之際,
頃刻間,人仰馬翻。
蟄伏已久的黑衣人,從土坳之中紛紛跳了出來,將從馬背上摔下來的人圍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