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放下女兒，跌跌撞撞的撲到棺材前，顫抖著去摸亡妻的臉，臨到觸碰時卻又哆哆嗦嗦的不敢了。
他唯一的妻子欣兒早早的離開了，他甚至連妻子的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。
“爹，你真的愛娘嗎。”
“我當然愛她！”
“爹你說謊，你要是愛她，為什麼你連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。”
眼淚，眼淚……
老門主倉皇的去摸自己的臉，乾巴巴的，一滴眼淚都沒有。
他在亡妻的葬禮上沒有哭，一滴淚都沒有流出來。
女兒的這一聲質問足足質問了他二十年。
他答不出。
他想說自己是愛欣兒的啊，欣兒的死令他如此的痛徹心扉，可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哭不出來，他甚至想不起來當時是如何回答女兒的。他唯一記得的是女兒對他那無比失望的眼神。
不是每個人都那麼幸運，能夠擁有彌補遺憾的機會，他就沒有。
“爹，你曾說你深愛著我和我娘，但你用你的冷酷逼死了娘，接著用你的無情逼死了我。”
青青的質問仍在繼續，這一次的夢境沉得更深，更加錯綜迷離，重重疊疊。
老門主再一抬頭，天宮花園的青草已經枯萎，草木衰敗凋零，萬物不生。
瑟瑟的秋風讓這寒宮更寒，他身邊寂靜無聲，再無一人，而他面前的棺材卻從一副變成了兩副。
一副躺著他的妻子，一副躺著他的女兒。
“不、不、不——！”
他拼命的哭嚎著，拼命的跑，想要跑出這座靈堂。
可是無論他怎麼跑都跑不出去，這座靈堂太大了，比整個蒼穹還要大，僅僅方寸之地的囚籠就輕易的困住了他一生。
“不……我不要什麼天門門主了，求求你，把我的欣兒和青青還給我吧，還給我吧……”
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，抱頭痛哭，哭得傷心欲絕。
可讓他絕望的是，他仍是流不出一滴眼淚，就好像真的有什麼神明剝奪了他悲傷的自由，讓他變成了冷冰冰的軀殼。
他的精神逐漸崩潰，在靈堂囚籠之中越來越微弱，模樣也變得越來越小。
蒼穹之上，白玲瓏像上帝一樣審視著這個渺小的生靈，她的雙眼淡漠得沒有一絲情緒。
精神世界之中，個體的體積就能夠反映精神力的強弱。就像現在，她對於跪在地上的脆弱老人而言，她就像天與地一樣的巨大，完全沒有絲毫對比性可言。
“即便是天門門主，在命運面前也與凡人一樣無能為力。”
她輕嘆一聲，這樣的結果令她很是意外。
雖然她知道自己的精神力很強，強到她有信心能夠擊敗老門主，但她卻沒想到天門門主，堂堂一個大世界的至尊霸主，其精神竟然會脆弱到如此不堪一擊。
這種程度的精神攻擊，也就跟一場噩夢似的，噩夢可以摧毀人的心智，也可以讓人沉淪不起，酣睡一生，而最恐怖的手段她還遠遠沒有用出。
“也罷，既如此倒是省了我的事，你就在這座靈堂裡慢慢反省你對妻女造的孽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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