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玄宏大師是欺雲曦年歲小嗎?”
“不敢……”
“玄淨與您之前的過往雲曦不願打探,可是那玄淨在殿上指認大師時,其言辭中的憤慨可並非作假。
還有,在玄淨與您提及那副畫作時,您的擔心是假,可您的驚詫卻是真,大師還是不要與雲曦賣關子了!”
在殿上雲曦一直在觀察著玄宏兩人的神色,之前玄宏只說因她是故人之女,所以自然會幫她一二。
可如今看來,這故人卻非是尋常的關系,只是不知她能否從玄宏身上得知當年的線索。
兩人四目相對,玄宏發現他可以淡然的面對所有人,可是她卻是不敢深望眼前的少女。
或許是因為她的眼神太過堅毅,或許是因為她倔強的樣子真是像極了她!
“想人間婆娑,全無著落,看萬般紅塵,過眼成灰。
那不過是一個人的故事,從始至終都沒有另一個人的參與,這樣的故事實在是無趣,公主不會想聽的!”
玄宏伸出手,想要輕觸那晶瑩的雪花,卻是驀然停止了動作,輕聲喃道:“萬物皆有靈性,這雪也是一樣,我冬日很少出門,唯恐弄髒了它。
雪很美,即便它冰冷刺骨,卻是依然讓人歡喜,哪怕它無法被人擁有,哪怕你稍稍觸及,它便會融化消散……”
“公主,貧僧的過去便是這般,你可懂了?不是所有人的年少都有絢爛若朝華一般的色彩,至少貧僧不是,從來都不是!”
玄宏的眼中含著萬千悲憫,他彷彿就是一尊真佛,可是他渡得了天下,渡不了自己!
他一身金色的袈裟,受世人仰望膜拜,可是這些榮耀只能染亮世人的眼,卻是照不進他自己的心。
雲曦明白了玄宏話中之意,他心中確有眷戀,卻是並無過往。
雲曦沉默一瞬,卻還是依然開口道:“那大師可認識姜藺?”
玄宏驚詫的望著雲曦,甚至比涉及到他自身時更添了一絲恐慌。
玄宏看了雲曦一眼,他知道雲曦不是蠢笨之人,他也不願與她再打啞謎,只開口道:“認識!亦是故人!”
雲曦動了動嘴角,卻是問不出口,難道她要問一個出家之人,自己的母親愛的可是另一個男人?
玄宏看出了雲曦的窘迫,嘆聲道:“世上太多不得圓滿,一味追逐過去,只會失去更多。”
“那又如何?既然放不下,我自然要將事情查個清楚,若是真有冤屈,我必會索回!”雲曦字字如釘,本是大好年華的花季少女,身上卻總是帶著揮之不去的戾氣。
玄宏並不想指責她什麼,哪個女子不想要花一般的人生,可有些人生來就長在荊棘之中。
玄宏知道,雲曦所面對的事是他無法想象的,可是唯有這件事,他不願她繼續下去,“仇,報了就可,何必還要糾結其中的緣由呢?
公主,貧僧只問你一句,上官皇後可與你抱怨過她的不幸?亦或是可與你傾訴過仇恨?
若是她沒有,她便是不想你再捲入其中,最後的結果傷人傷己,對誰都沒有好處!”
玄宏說完便徑自轉身,他不欲再繼續這個話題,而雲曦也知道她再也問不出什麼了。
玄宏緩緩離開,他的聲音宛若山巔的清雪,幹淨空靈,他兀自呢喃,似悲似嘆:“無端墜入紅塵夢,惹卻三千煩惱絲,來世我不渡人,換你渡我,可好,可好……”
縹緲寂寥的話語,在那清越的聲音中越發顯得恍如隔世,仿若面前是一幅枯黃的畫卷,無情的捲去了太多人的悲歡離合。
玄宏突然駐足,聲音倏然染上了暖意,他回頭看了雲曦一眼,嘴角微揚,意味深長的說道:“不要沉溺過去,要珍惜的,是眼前之人……”
玄宏說完便轉身離開,只留給雲曦一道金光粲然的背影,她的心裡有著說不出的感覺,驀然轉身,卻是發現梅樹之下有一道幾與天地相融的身影。
那人手執一把青色紙傘,他一身白衣立於雪中,肌膚仿若上好的羊脂白玉,在雪的映襯下熠熠生輝,簡直要融進這園中雪景。
“冷公子?”雲曦微微蹙眉,顯然十分的意外。
她欲走下臺階,可是青石階上卻是鋪了厚厚的積雪。
“小心!”
冷淩澈握住了雲曦的手,將她小心翼翼的攙扶而下,雲曦的手微微一顫,卻是沒有拒絕。
冷淩澈將她拉至傘下,青色的紙傘上簌簌落下了一層薄雪,遮掩了本就暗淡的光線。
兩人立於傘下,寬大的衣袖交錯相撫,她抬頭仰望著他,他的眉目淡若遠山,美若秋水,若說非要選擇一詞來形容他,那便是郎豔獨絕,世無其二!
雲曦只想著,世間斷不會再有人比他更高潔俊美,雲曦覺得自己的想法很是客觀,卻是不知在情人眼中,又有誰能敵得過心愛之人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