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路上幾個小兵背上扛著一隻碩大的山豬往回走，最近天冷，山上細小的野味難尋，山間那些可口的山菜也同樣尋不到。衛大隊就說這會山裡一定還有野豬，讓他們帶著槍去打一隻回來。這隻豬要用作年豬，是衛大隊長給自己親妹子打牙祭的下酒菜。
幾個小兵在山裡頭這一呆就是六七天，結果打到這隻碩大無比的野味。說起衛大隊長跟朱四月對衛大姑娘的寵愛，幾個小兵臉上不禁掛著美滋滋的笑容，衛姑娘人好，長的漂亮，難怪要被大夥捧在手心裡做心頭寶。平日裡好吃好玩好用的，全緊著她一個人用度，隊伍開拔到什麼地方，也總是拉著一輛大車，讓衛姑娘坐在後頭。
得了山珍野味，第一碗更是端給衛姑娘品嚐。
碰上衛姑娘特別愛吃的，那別人在饞嘴也得止住，都得留給衛姑娘做頓。寵得連隊伍裡的小兵都知道，如果自己犯錯惹了大隊長，中隊長，小隊長不開心，只要跑去衛姑娘跟前，找個理由為自己辯解，那衛姑娘聽了覺得情有可原，幫忙求個情通融通融，三位隊長就一定會通融。
漸漸的，衛大姑娘還得了個衛觀音的名字，美貌不食人間煙火，性子善良純真正直，走動的時候，身上總是飄著一股若有若無的香味。進來大清國跟日本國打了敗仗，袁大將軍來信說，他可能會接任過去北洋總督李鴻章的位置，把剩餘的北洋大兵召集起來，再從全國廣納新兵。這次練兵，全都按照小分隊的標準，統一的最新裝備，統一的新軍裝。
所以過完年，小隊也要開拔，到袁大將軍身邊去保衛。
這個年大夥計劃好好慶賀，其中有一道重頭菜就是這打牙祭的年豬。
野豬，味道重，做好不容易，可一旦遇到庖廚中的高手，這道菜就會化腐朽為神奇，野豬的香充分激發出來，何其。中隊長朱四月早就自告奮勇，他說他其實是庖廚高手，最會做野味了。
廚房裡的水熱氣騰騰，朱四月講早就料理好的野豬肉放在水裡焯水，衛大姑娘就準備好一個大盆，等在旁邊等著出鍋下肚。“這是做給我吃的？”衛大姑娘又開始明知故問了，朱四月壓根懶得理會，把豬肉取出來，用各種調料醃製，衛大姑娘就說：“我饞，這一小塊不夠塞牙縫的，你得做一大鍋。”朱四月還是不理，呵呵一笑。衛大姑娘就說：“你不聽話我去告訴我哥，我哥打你。”
朱四月臉上升起一種特別好笑的笑容，這阿黎有了個名字而已，怎麼人都變了，越來越厚臉皮，衛幽黎湊過來，挨著朱四月的身邊拱一拱，小聲說：“不過我不讓他真打，他要是真敢打你，我就打他。”朱四月大手在阿黎的腦袋上輕輕拍了一下，“我做上半扇豬，讓你早上吃中午吃晚上吃，吃得你再也吃不下了。”廚房裡煙火氣，拉著她的手帶她出去，才像對個小丫頭一樣哄了一句：“乖乖的，找陽東玩去。”
她呵呵一笑，眨著眼睛：“你說劉陽東麼，不找他玩，這孩子現在不好玩了。”
“為什麼？”
阿黎笑著說：“這孩子現在，變成個臭男人了。”
朱四月拉她立在外面，距離廚房遠遠的，抬頭看到前面兩個小姑娘在玩。
指著說：“那你去找那兩個小丫頭玩。”
還沒等說話，那兩個小姑娘已經跑著叫著：“姑姑，姑姑。”
這兩個都是衛瓊家的小千金。
她們喜歡阿黎，經常說，姑姑長得漂亮，姑姑香噴噴的，跟著姑姑總有好吃好玩的。這座三進三出的院子裡，冬暖夏涼的房間阿黎住著，房間裡被裝飾的像個仙境，西洋的穿衣鏡子，西洋的沙發，波斯地毯，跟螺鈿的大櫃。櫃子裡有西洋的裙子，上海最時髦的旗袍，還有據說法蘭西過女貴族才用得起的那種鑲嵌了水晶的高跟鞋。
小丫頭在阿黎房間裡，總喜歡穿著她的鞋子，拖著她的長裙子到處跑。
公子說的，這些都是別人眼裡很要緊的東西，別人男人做夢都想給自己女人的東西，所以他們也要入鄉隨俗，他是她的男人，他就把這些女人們見了眼紅的事物弄回來給她看著玩，這也是他的樂趣。阿黎眼睛裡沒有珍奇的寶物，她只認為，公子給她的，哪怕是地上的一根草，都是這世上最珍貴的。
門外不知道什麼時候立了個女人，那兩個小孩俏生生的叫著：“孃親。”
阿黎抬頭看去，見到是衛瓊家的太太，正含著一種不明顯的笑意，朝著屋裡張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