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上了樓回到自己的臥室,將魚撕成小塊小塊的丟在盆裡,他丟一塊魚吃一塊,很快碗裡的魚就沒有了。
自己會不會有點殘忍了?魚吃魚,這算同類相殘吧?不過看它吃得這麼香,應該不算殘忍。
把碗裡味道奇奇怪怪的米飯吃完,姜搖又痛得去了幾次衛生間。
他大概是喂魚喂上癮了,姜搖想。
每天都想著找能吃的東西喂魚,山上的野地瓜已經被薅完了,水庫的魚也變得難找了,只能坐著車去城裡買魚,車上的人都蒼白著一張臉,沒有任何生息,司機也只安靜開著車,只有車子行駛和晃動的聲音。
他拿出手機翻看相簿,相簿裡好多紅紅的照片,如它的名字一般,一抹鮮紅。進到城裡,姜搖直奔菜市場,菜市場一進去就是好幾家賣豬肉的,架子上放置的卻是各種人的腦袋和髒器,猩紅的血液著,有的人頭被吊掛著,十分恐怖。
姜搖只是訝異的看了一眼,往菜市場深處走去,很快他找到一家賣魚的,蹲下身扒開漂浮在水面的頭發,抓出一條十分肥大的魚,魚的嘴巴裡還含著很多發絲,他一把扯出來丟在水裡,面不改色遞給攤主:“這個,謝謝。”
幾天之後,姜搖發現自己沒有零花錢買魚了。
養母養父每天會給他五塊錢的零花錢,他都沒用過,一直積攢著,還有學校裡的獎學金,按理來說買幾只魚沒有什麼問題,但是車票一天比一天貴,魚價一天比一天貴,養的魚胃口一天比一天大,很快他發現自己已經養不起魚了。
為此他開始兼職賺錢。
給性格糟糕的隔壁大爺講恐怖故事。
給城裡頑劣不堪的男童作家教補習。
在深夜的大街上發傳單。
在奇奇怪怪的奶茶店裡當店員。
周圍環境一天比一天詭異,遇到的人也越來越恐怖,到最後就連家裡的養父養母——養父的腦袋和脖頸用一根細長的紅色筋條連著吊在腰上,養母面容腐爛渾身發臭。
姜搖買了護膚品拍在養母臉上想讓養母臉好一點。
穿針引線試圖把養父的腦袋和脖頸縫合上。
盆裡的紅紅還在晃蕩著自己的尾巴,姜搖每天給它換幾次清水,喂好幾次食,它身上的紅色越發鮮亮。
大概是太喜歡了。
姜搖想。
他連出去都想帶著紅紅,於是專門用自己兼職掙來的錢定製了一個能背的木桶,把紅紅放在裡面,揹著它在深夜的大街上發傳單。
至於傳單內容,他看也沒看過,只知道是新店搞活動。
一個身體呈豎狀自中間分裂開的女人來到他面前,肚子裡的腸子連著分開的身體,蔓延著拖拽到地下。
姜搖遞出手中的傳單:“麻煩看一下,新店開業搞活動,價格優惠,四捨五入算白嫖啊。”
來到他面前的“人”越來越多。
每一個“人”都不能稱之為人。
他們越來越恐怖,有的巨大如高樓,有的細長如絲線,有的面容蒼白嘴唇鮮紅咧到耳朵後面……尋常人看上它們一眼也要陷入恐懼之中被恐懼逼瘋自殺,姜搖卻神色如常,背後揹著的魚,搖晃著猩紅的尾巴。
“麻煩看一下,新店開業搞活動……”他繼續遞出一張手中的傳單。
啪嗒。
魚尾輕輕一甩。
就像是壓在駱駝上的最後一根稻草,姜搖面前所有的景色和所有的人都化為一團黑霧,他身處黑霧之中,聽見邪鬼痛苦悽厲的尖嘯聲。
姜搖迷茫眨了眨眼,望了望自己空蕩蕩的手,隨即往背後看去。
他的魚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