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陽觀觀主來到他面前,蹲下身抱住了他,就像是對待自己孩子似的,一隻手輕拍著他的脊背:“別怕,長邀,不要怕……”
謝長邀抱住他放聲大哭,然後就像是已經接受了這個結果慢慢平靜了下來,玄陽觀觀主正要動手,腹間傳來劇烈的刺痛。
他低下頭看去,只見被自己抱住的孩子雙手緊緊握著匕首,匕首紮進他的身體裡,懷中的謝長邀抬頭望他,臉上露出扭曲陰邪的笑容,一雙眼瞳漆黑無比,臉也白得要命。
忽然之間,謝長邀清醒了過來,他低下頭看見自己的動作,驚恐的松開了手。
他裂開的嘴唇顫抖道:“師……師父……”
玄陽觀觀主張口,卻是一口血從嘴中流了出來,他怔怔望著自己的徒弟,眼中有那麼瞬間成了一片虛無的空洞。
“不是我,不是我。”謝長邀一邊流淚一邊搖頭否認,他想要伸出手擁抱玄陽觀觀主,謝長安的鬼魂卻再次支配了他,將玄陽觀觀主一把推在地上,跌跌撞撞跑了出去。
白雪飄落,玄陽觀觀主身體痙攣了一下,又吐出血來,他眼中倒映著夜空中的鵝毛大雪,不久之後,有人跑了進來。
“師弟……師弟!”
問出玄陽觀觀主下落的老道跑進巷子裡,看見地下一片染紅的鮮血後身體瞬間冰涼,他手腳並用來到玄陽觀觀主身前,見那把擦在肚子上的匕首,不知所措顫抖著雙手把人抱在自己懷中。
他想說話,卻什麼都說不出來,只喉嚨裡發出喘不上氣的呼吸聲。
“師兄……這……是報應嗎?”陳無妄輕輕握住他的手,口中鮮血不斷溢位,身體也控制不住的痙攣:“是我……背叛師父……背叛你的報應嗎?”
老道淚如雨下,沙啞著嗓音道:“不……不是啊。”
……
……
姜搖昏睡了六天。
這六天裡,他身上原本只剩下白骨的地方長出新的血肉,最初只是長出來一層薄薄的肉膜,肉膜下又滋生出新的血管,隨後肉膜慢慢變厚,生出皮肉組織,皮肉組織慢慢覆蓋原本的傷口位置。
六天後他再醒來時,腹中饑腸轆轆,師父不在,床邊放著一些麵包,他艱難伸出手抓住麵包袋子撕開,一口氣吃了五個麵包這才感覺沒那麼餓了。
“師父。”他喊,沒有回應。
身體除了雙手以外,其餘的地方虛弱得還無法動彈,預計要再養半個月才能慢慢恢複,他抓著竹簍的系帶,一點一點把竹簍挪到自己身邊。
紅紅和他一樣,也還在沉睡中,竹簍裡沒有半點動靜,只唯一能感覺到她的氣息。
又是幾天過去,姜搖能勉強能下床,師父還沒回來,他抱著蓋著衣服的竹簍坐在窗邊的椅子上曬太陽,昏昏欲睡時聽到門開啟的聲音,睜開眼睛看去。
“師父?”
走進來的人的確是老道,神色一臉疲憊與憔悴,看見他也只是說了一句你醒了。
姜搖說:“你把我放在這個旅館,十天。”
他問:“謝長邀抓到了嗎?”
老道過了半響才說:“沒抓到,他跑了。”
“哦。”姜搖又再次閉上眼睛,繼續感受冬日太陽的溫度,一點也不意外的樣子。
“你不生氣懊惱?”
姜搖含糊道:“生氣懊惱有什麼用,天有時定。”而且他也有預感,道士協會抓不住謝長邀,臉頰貼著竹簍,他說:“只是師父你好像有點不太對勁,是師叔出什麼事了嗎?”
老道嗓音變得暗沉:“你師叔他……找到了謝長邀。”
“謝長邀或者謝長安對師叔動手了麼?”睡這麼長的時間,姜搖說到這裡才遲鈍的反應過來,睜開眼睛,輕聲試探道:“師叔他……死了?”
老道神情複雜望了他好一會兒:“……差一點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