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的性格的開朗的一面,逐漸地顯現出來。他一邊笑,一邊望著珠玲花:“珠玲花,你若不去,我怕鐵裡木會跑到別的女人的帳蓬裡去啊……”
雖然是玩笑的話,可是,被唐方說了出來,彷彿是在陳述事實一般。那樣的近乎是認真的表情,聽得珠玲花不由地一笑:“哪裡有女人呢?母狼的帳蓬還差不多,那還得看他有沒有那個膽。”
“我當然沒有這個膽子……”一側的鐵裡木下在彎下腳去,幫珠玲花將熱氣騰騰的餅,全部都裝到事先準備好的幹糧袋子裡去。然後,他一邊抬起頭來,一邊望著珠玲花,深情地一笑:“要知道,我若是去找了母狼,公狼會來找我算帳,而且,我們家的母老虎,也一定不會放過我——這種得不償失的活兒,可真不能做……”
一番話,引得唐方和珠玲花同時地笑了起來。三個人的笑聲,在這片草原之上,久久地回蕩,久久地回蕩。
唐方轉了轉眸子,望向了西方。那裡,有那個女人的存在,那裡,有他曾經生活過,曾經受過無盡的折磨,還有侮辱的地方。而今,他就要離開了,心裡極其複雜的感覺,一時間排山倒活而來,竟然說不出是悲,還是喜。
要知道,珠玲花和鐵裡木,真的是唐方的福星。
剛剛醒來的那幾天,唐方幾乎吃不下任何的東西——不論是烤得香香的小羊肉,還是新鮮的羊奶,只要一放到唐方的面前,他就會用力地嘔吐,然後,直吐得將胃裡的最後的一滴水都吐得幹幹淨淨。
那時,珠玲花徹底不眠地照看著他,不停地變著法子,給他做好吃的。然後,會在唐方醒來的時候,在他餓的時候,為他拿上些吃的,讓他不管怎樣,都要吃下去:“你就是要吐,也得等胃裡有了東西,才能再吐啊,你若再這樣下去,身體是永遠都好不了的……”
那時候,珠玲花總是這樣對他說。
有時,鐵裡木也會在。那些時候,因為發高燒的緣故。唐方經常會在半夜三更醒來,然後,他就會聽到兩夫妻嘆息一般的話:“唉,若是他真的不願意好起來,天神真的會罰我們呢……”
“若是能替的話,我寧願病的是我——他曾經受了那麼多的罪,而今還是這個樣子……”
唐方的眼淚,忽然模糊的雙眼——自小就缺少溫暖的他,曾經因為那個女子對於他的關心而銘心刻骨,最終演化成了最深的愛。可是,而今的兩個,這一對素昧平生的小夫妻,卻將他的事情,當成是自己的。
於是,他開始努力地學習吃東西,就彷彿是小小的嬰兒一般,將煮得爛爛的肉湯,一點一點地喝下去,將小片的,小片的羊肉,一點一點地吃下去。
剛剛開始的時候,一邊吃,一邊吐,到了最後,吃的多,吐得少,再到了最後,終於可以和正常人一般地飲食……
可是,珠玲花卻整整地瘦了一圈。
所以,而今的唐方,忽然有了一種想法——沒有了那個女子的存在,在他的世界裡,無論是天涯,還是海角,都是在同一個地方,無論是滄海還是桑田,也都是如出一轍——那麼,有了這樣的關心自己的一對夫妻,或者他可以嘗試著在這裡好好地生活下去。
然後,遺忘一切,也逐漸被一切,遺忘……
“小唐,我們要走了。”鐵裡木的手腳,極是麻利。不過唐方的沉思之間,他已經檢查好了昨晚半夜起開始收拾的東西,然後,重新檢查了馬背上的繩索,開始對唐方招呼道:“好了,我們十天後回來……”
鐵裡木一邊翻身上馬,一邊對著小唐吆喝道:“走了小唐……”
“哎,來了……”正將手裡的某一樣東西交到珠玲花的手裡的唐方,此時一聽到鐵裡木的吆喝,連忙揮手和珠玲花道別,然後,也伶俐地翻身上馬,然後,揚起鞭子,追著鐵裡木而去了……
308——朝著日出的方向走去[二]
夜色的黑色,彷彿是被濾過水的海綿一般,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,那一層深深的黑色,已經靜靜地散去了。
黎明前的天空,呈現出濃濃的黛青色,彷彿一塊巨大的青玉,正在這日月交替之際,散發著隱隱的暗彩。
天地間的輪廓,逐漸地清晰起來。遠的山,遠的草原,就彷彿是大海一邊地起伏著,遠遠地望不到邊際。
東方漸白,有一絲璀璨的亮光,正在日出的地方縈繞著,彷彿在為日出所鋪就有道路,下一刻,又或者是下一刻的下一刻,就會照亮天地。飄浮在天邊的雲彩,彷彿是深海裡的遊魚一般,正在天空之中,靜靜地遊弋著,掠過的絲絲波瀾,猶如起伏的海浪。
羊群賓士而過,彷彿是起伏的綿白,在豐收的季節,綻放著他獨有的風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