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母親,奪走了自己母親的生命,也就是他,奪走了原本屬於自己的一切。所以,每一次面對袁直,袁烈的心裡,都覺得有一把火在燃燒,彷彿要將自己的心,都要生生地燃燒殆盡。
“大皇兄不是也回來了嗎?而且,好象還在皇弟的前面,先皇弟一步。”袁直直視著袁烈,欣賞著他的眸子深處的那一抹彷彿火焰閃爍一般的亮光,微微一笑:“大皇兄別來無恙?”
“託了二皇弟的福了……”袁烈的停頓,只是在看到袁直的那一個瞬間,他的腳步重又抬起,望著袁直:“若無其他的事情,皇兄就先走一步了……”
袁直忽然低笑了一聲。他一邊笑,一邊讓開了道路,作了個“請”的手勢:“皇兄請慢走。”
袁烈朝著他微微地點頭,然後快步地向前走去……
這就是皇室,哪怕你恨對方恨得入骨入肺,可是,若是狹路相逢,還必須要保持最基本的風度,甚至裝作要將仇恨統統都忘記一樣。因為在宮裡,每個人都有著兩面,甚至是多面,隨時隨地都準備著,將自己的真面目遮蓋起來,然後用來應付所以威脅到自己生存或者利益的人,或者東西。
就如他此時的微笑,就是此時的袁直假惺惺的問候。
可是,無可否認的是,這一次遇到袁直,令袁烈的原本不顧一切的心,冷靜了下來。他的腳步放慢,再放慢,最後,由最先的昂首闊步,變成了而今的漫不經心地碎步而行。無數無法解釋的事情,一樁一樁地在腦海中閃過,彷彿連續不斷的幻燈片——首先是袁直的歸來。
袁直本來遠趕滇池,前段時間得到的訊息,他還在追蹤那對倉惶逃生的父女,可是,事不過半月,他就出現地京城之內。而且,他出現的同時,陶心然被擄,這些,究竟是巧合,抑或是他有意而為之?
而且,陶心然被扶持,而且還是進了那個一向被視為禁地的秋藺殿,相信這事,一定早就驚動了陛下,可是,到了已經過了三個時辰的現在,還未從大殿之中傳出任何一點的訊息,年邁的帝王,彷彿不知道這件事情,又或者說,即便是知道了,卻也還是裝作一副懵然無知——他,又在等什麼?
其次就是皇後,以前,他每次入宮,看到皇後都是一副陰險莫測,卻要扮出一副慈愛非常的樣子,可是,這一次回宮,他所看到的,卻是一個強打精神,沒有一絲精氣神皇後,而且,謝玉也不見了。到了現在為止,還是無法得知她的下落,也不知道她現在是生,還是死。
要知道,在這深宮之上,只要一個行差踏錯,就會前功盡棄。賠上的,通常是人命,甚至是牽連甚廣。所以,袁烈的謹慎,絕對超出了所有的人想像。
“殿下……”看到袁烈的腳步停了下來,緊跟在他身後的沈陽上前半步,低低地說了句:“我們還是秋藺殿嗎?要知道,二殿下在此時歸來,絕對非比尋常。”
袁烈的腳步,徹底地停了下來。他仰望深夜的宮牆,忽然之間無聲無息地嘆了口氣。這裡,已經到了儲秀宮側,再向前約三百米,就是那座秋藺宮,可是,此時的他,是應該繼續前進,還是應該就地轉身呢?猶豫著,袁烈長吸了一口氣,就要再舉步而行——
“殿下,您也是知道的,陛下的身體,這幾日非常的不好……”看到沈陽的話並沒有打動袁烈,他的身後,另外一個心腹張揚上前,對著袁烈微微地垂下頭去:“雖然訊息被刻意的封閉了,可是,傍晚之前,屬下還是得到了訊息,說是皇後曾經攜二皇子前去永安宮,只是未待查證,所以未稟報殿下而已……”
這一番話,如醍醐灌頂,袁烈的腳步,徹底地停了下來。
他終於明白了今晚的反常的一切種種。
要知道,帝王病重,禁宮之中,人人惶惶不可終日。而他今日的提前離席,就是想要再一次的求證此事,得到的結論也是令他大吃一驚,因為那個年邁的帝王,竟然為了今晚的宴席而吃了多過平時數倍的強筋丸——這樣飲鳩止渴的事情,想來人人都知道結果會如何。
想來此時的帝王,還在為藥物的反噬而痛苦不已的吧……這種情況之下,未央宮中,一定是人人自危,試問還有誰去關心有沒有人擅闖禁宮的事?而且,帝王病危,皇子回宮,恐怕這接下來的事情,沒有一件是簡單的吧……
而他呢,是否要做好準備,是否要在對方行動之前,先發制人?
正在這時,一個人影朝著這邊快步而來,張堅橫向一攔,卻發現原來是袁烈深埋在帝王身邊的沈公公——
“殿下……”一看到袁烈,那個在宮裡炙手可熱的沈公公微微地俯下身去:“殿下這是要去往哪裡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