遠安侯府,一棟三層高臨水而立的閣樓上,透過半敞的木窗,可以窺見一個白衣男子負手而立。他的目光中透著與形容衣著不相符的邪魅,狹長的鳳眸微揚,眼光流轉間就能勾魂奪魄。
他身後昏暗的內室裡,兩個黑衣男子正一左一右地站在那裡。其中一個模樣普通的,是易容之後的夜一,另一個是夜二。
夜二是得了主子的訊息才過來的。
神機閣訊息通達,只要稍微一查,便可以知曉事情因果。
而這一回,主子讓他從神機閣帶來的訊息,不是別的,正是關於這兩天市井街道人們茶餘飯後最喜歡談論的一件事——京都第一首富顧府嫡出大小姐顧景蕪有一個指腹為婚的物件,而那人,是顧府一個無權無勢的下人。
一個冠蓋京華,一個卑微貧賤,這鮮明的對比往往是人們最喜歡看到的。
好多人都在猜測,依著顧府大姑娘的性子,到底會不會下嫁。或者說,依照顧家的權勢,是否會遵守約定,接納下這個落魄至極的女婿。
沒有人有定論。
反正,無論接受還是不接受,結果都只有一個,那就是顧府的名聲與顧家大姑娘的婚配二者必然無法共存。
顧府接受了那個女婿,顧家大姑娘便嫁了個沒錢沒勢的男人,一輩子窮困潦倒,不再是錦衣玉食。這天之驕女,不還是會變成落地的草雞麼!
若是顧家不接受,顧家多年來的聲譽盡毀,誰還敢與顧家做生意?
所以,最終結果如何,人們都甚為期待。
主子下達命令,讓夜二查出事情前因後果。當天,夜二便出動了神機閣的一部分人,將京都上上下下都翻了個底朝天。
“說,都查出什麼了。”劉伯鈺收回眺望的目光,側過身來。揹著光亮,他的臉隱沒在黑暗中,整個人都散發著壓迫感。
夜一與夜二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。
他們知道,這個樣子的主子,生氣了。
主子很少生氣,記憶中,主子唯一一次生氣,是在老閣主被殺害的時候。那個時候,他尚且年幼,能力有限,根本無法與敵人對抗。所以他養精蓄銳了多年,十年如一日地習武,對自己十分嚴苛,以求得有朝一日將對手斬殺在刀下。
眼下,主子再次流露出那種令人恐懼的神情,想來,那個顧家大姑娘在他心中分量不小。
夜二被劉伯鈺陰沉沉的目光注視得腿有些發軟。他單膝跪在劉伯鈺的面前,將一個卷軸雙手奉過頭頂,交到了對方面前。
“主子,屬下讓神機閣連夜出動,將事情的真相調查出來了,全都寫在此卷軸裡面。”
“嗯。”手一抬,那捲軸便穩穩的落入了他的手中。劉伯鈺開啟仔細看著,越看,眉頭皺的越深。一卷看完,那原本還完好無損的卷軸已然在他的內力的壓迫下化成了灰燼,從他的五指之間簌簌散落。
夜二看得心驚肉跳。
不過,當他查出真相的時候,自己也是很震驚的。
夜一對劉伯鈺的反應有些驚奇。
那個卷軸裡到底寫了什麼,能惹得主子如此生氣?
他偷偷望了一眼夜二,用眼神表示疑問。
夜二衝他微微搖頭。主子生氣的時候,不要說話,否則一旦被遷怒,他倆可都吃不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