眾人給劉仲禮自行讓開了一條道。
他閒散著姿態晃著一柄紙扇而來,腰間纏著一條白玉腰帶,下面繫著一個彩滌絲線繡的花鳥圖案香囊。目光落在顧景蕪的臉上,帶著些微的深意。
顧景蕪並不搭理他,低眉斂目,指尖再次滑過錢秋月的身體,趁機彈出一些粉末在她身上。錢秋月並無察覺,見劉仲禮來了,強壓著體內翻湧的難受感覺,道了句:“小侯爺。”
“喲!看這一身行頭,是怎麼了?快隨我府上的侍女去廂房裡梳理梳理吧。”劉仲禮故作驚訝,上下打量了一圈錢秋月,差點笑場。這姑娘心真大,長得不好看,連打扮都非同尋常。他一個字也沒有提馬受到驚嚇的事件,明顯是想要含糊過去的,這樣對大家都好。
錢秋月見劉仲禮話語中一絲責怪顧景蕪的意思都沒有,不樂意了。她沒給劉仲禮面子,反倒指著顧景蕪,向身為主人的劉仲禮告狀,“小侯爺,秋月這幅模樣,全都怪她!都是她把我弄成這樣的!”
“嗯?你說顧大小姐把你弄成這樣的?顧大小姐,你怎麼說?”劉仲禮轉頭望向顧景蕪,帶著隱隱的不懷好意的笑容。若他幫了她,她便要欠他一份人情了。加著之前他們的恩怨,接下來就是他們之間有怨報怨、有仇報仇了。
顧景蕪目光與他對上一秒便移開了,語氣淡淡的說道:“先前,在場那麼多人都見著,我不曾與錢姑娘有任何肢體上的接觸。眼下錢姑娘若非要一口咬定是我將她害成這樣的,我別無他言。只想說一句,公道自在人心。”
“好一句‘公道自在人心’。”劉仲禮摺扇“啪”的一聲合上,甩出了一道帥氣的棒花,轉而頗帶著一絲壓迫意味地望向周圍早就在邊上觀望的車伕們,問道,“你們都看到了什麼?”
不知是誰,率先開口說話。
“御史府的姑娘誣賴這位姑娘,非要把馬匹受驚賴在這位姑娘身上。”
分辨不出到底是誰發言的,不過顧景蕪卻在心裡為他鼓掌。這人很大可能是和御史府或者錢秋月有很大的仇怨吧,否則一般下人可不敢做出頭鳥,得罪不起。
第一個人開口了,接下來的人開口就順溜多了。你一言我一語的,每個人說的無不是錢秋月欺負人的光輝事蹟,指責她如何如何仗勢欺人。
“就是就是,御史府的姑娘分明沒有證據,非要去懲罰人家的車伕。”
“對啊,人家心地善良,一直讓著,御史府的人還是咄咄逼人。”
“我看吶,她就是仗著自己是御史府的姑娘,目中無人,混淆黑白,真是過分!”
“不僅過分哦,人家還覺得自己沒有做錯,不知悔改呢!”
“還向小侯爺告狀?嘖嘖嘖,這以後若是誰家相公娶了她,非倒了百輩子血黴!”
……
錢秋月聽得臉都氣歪了,“你們大膽!本姑娘饒不了你們!”
“姑娘您是金枝玉葉,看誰不高興,饒與不饒可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兒麼!我們手無寸鐵,身份比不上您,自然得受著。可是,就像先前那位姑娘說的,公道自在人心。”
“人在做,天在看吶!”
在眾人的話語裡,她錢秋月全然是一個蠻橫的大小姐,而顧景蕪則相反,隱忍善良,聽得顧景蕪都有些害羞了。
尉長風不言語,不過,在聽到那些車伕對顧景蕪的大肆稱讚後,也很是無語。
這些人怕不是眼瞎了吧——
無意中扯到了後背的傷,一股鮮血的溫熱流淌過腰間。
應該是傷口裂開了。他想。
“錢大小姐,你可聽清楚了?”劉仲禮道。
錢秋月啞口無言。怎麼回事,明明她才是受害者!她卻是忘了,最初還是她的車伕狗眼看人低,是她不顧他人非要搶佔車位才引發的一系列事情。
不!她御史府的掌上明珠,是不會認錯的!
錢秋月心下一橫,腦中突然記起方才靠近顧景蕪之後,聞到香氣從而引起的難受,像是終於抓到了她的把柄一樣,頗為得意,“她,還給我下藥,讓我渾身難受!”
“咦?又是下藥?”劉仲禮反射性接了一句。好吧,他看透了,顧家大小姐表面上單純無害,實際上卻是最喜歡玩陰的,下藥下得很溜手啊!看來,不需要他出場,她自己都可以解決事情的。畢竟,藥都能下了,就像當初威脅他一樣,威脅了錢秋月就得了。等顧景蕪把這京都所有人都得罪個遍,呵呵,那就有她受得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