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子有意亡羊補牢,執行得格外周全,不僅安排老弱休息,還讓太醫請平安脈。在看到太醫走進來的那一瞬間,正在與祖母說著話的顧清漪笑容一斂,連身子不自覺地緊繃起來。
她絕對不能讓太醫診脈!
太醫提著藥箱進來,入內後目不斜視,恭恭敬敬地行了禮,“老太君,秦王妃,卑職奉太子殿下之命,特來給您二位請平安脈。”
“我沒事。”顧清漪濃密的睫毛眨了一下,“御醫看一看老太君吧。”
“王妃娘娘您是雙身子,更應該診脈,若是有什麼不適,卑職就是一萬顆腦袋也不夠砍。”太醫一臉不贊成,從他的神色中看不出任何異常,也不知是不是太子特地派來捉把柄的人。
朱氏若有所思地看向顧清漪,見她薄唇微抿,眼底帶著忌憚和警惕,眸光微閃,道,“林太醫,秦王妃對自己的身體有數,既然不願問診,那便算了吧。你放心,有老身作擔保,怪罪不到你身上。”
林太醫稍微鬆了口氣,他到底是混跡宮中多年的人精,秉承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,直接對秦王妃不願意問診的原因裝聾作啞,只給朱氏請了脈。
“老太君有些受寒,回府後煎煮一碗薑湯喝了便是。”
朱氏收回手,“有勞林太醫了。”
“不敢,卑職還要給其他大人請脈,先行告退了。”
“林太醫慢走。”
林太醫行禮告退,伺候的太監也被朱氏揮下,她用著洞若光火的目光看向顧清漪,低聲道,“你不願問診,是不是孩子的月份有問題?”
祖母果然從她的逃避中察覺到異常。
“十月懷胎。”顧清漪終於釋然,沒再隱瞞,“去年三月三日,我被人從武安侯府賣入煙花之地,是秦王救了我。”
即便早在法事上聽過顧清漪的說辭,再次聽聞依舊讓人心中悲慟,她藏在袖子中的手有些顫抖,許久才壓制下翻湧的情緒,注意到顧清漪懷孕的日期來,“三月三日,你是在三月三日懷上的?”
三月三日,是顏舜華的忌日。
顧清漪眼中閃過一抹痛色,“沒錯。”
朱氏看著她高高隆起的小腹,臉上露出一種奇異的神色來,不知想到什麼,她突然問道,“孩子的父親……”
“是王爺的。”顧清漪不想讓祖母誤會秦王的人品,又連忙解釋,“當日王爺被下了藥,我是被他的侍衛買回來的。”
朱氏眼中翻湧起復雜的情緒,也不知想到了什麼,最終只是化作長長的嘆息,再也沒有說話。
外頭的祭禮還在繼續,太子念著祭文的聲音隱約可見,折騰了一早上的顧清漪身心俱疲,終於忍不住睏意睡了過去。
也不知過了多久,禮鍾齊鳴,顧清漪從睡夢中驚醒,朱氏看了看她睡得紅撲撲的臉頰,道,“祭禮結束了。”
外頭陽光大盛,已經是大中午了。
被留在外頭伺候的小太監連忙進來,“老太君,秦王妃,該散場了。”
顧清漪稍微鬆了口氣,心道總算是有驚無險地過了今日大祭,結果外邊突然出現喧譁之聲,她微微一愣,“外邊怎麼回事?”
前殿高臺。
祭禮結束後,所有官員命婦都有序退場,周夫人跪了大半天,膝蓋已經痛到麻痺,從蒲團上起來時踉蹌了一下,不期然間看到銀光一閃,頓時愣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