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堂燒著銀炭,屋內春暖融融,顧康文和顧文茵攜裹著冷氣走進來,顧清漪打了個寒顫,徹底精神起來。
還未等她招呼,顧康文就拱手見禮,“微臣見過秦王妃娘娘。”
顧文茵的眼珠子滴溜溜地亂轉,遲了一步見禮,聲音又甜又親近,“茵兒見過姐姐。”
顧清漪沒有起身,只是淡淡一笑,“父親、妹妹不必多禮,快請坐。”
顧康文看了周夫人一眼,在她對面坐下,顧文茵則是挑了顧清漪右手邊的位置,剛坐下就熱情地寒暄起來,“姐姐成親後,我還是第一次見姐姐呢,上次原本想要拜訪,結果秋雁說你身體不適,需要靜心養胎,不知姐姐現在身體可好?”
多日不見,顧文茵大有長進,臉上的笑容和關切像是發自內心似的。
顧清漪挑了挑眉頭,“多謝妹妹關心,我身子原本就不好,懷孕後更是幾番波折,這會兒才堪堪養好,上次沒空見你,讓你白跑一趟了。”
“姐姐客氣了,自從姐姐出嫁後,我才知道姐妹和樂的可貴,心底更加思念姐姐,恨不得與你多待上些日子。”顧文茵目光殷切,“姐姐再過幾月就要生產了,我想留在王府陪伴姐姐,姐姐可不能嫌棄我。”
根本沒問顧清漪意見,還像小姑娘撒嬌似的來句“不能嫌棄”,把顧清漪的拒絕的話都堵死了,不可謂不高明。
當真是士別三日,當刮目相待呢。
顧清漪出嫁前顧文茵也想著討好,但神色中還帶著幾分嫉妒和不服,現在不管是表情還是語言都練得爐火純青,至少王府的丫鬟們都被她這副模樣騙到了,還以為她與王妃的感情親密無間呢。
“你是我妹妹,自然沒有嫌棄的道理。只是我懷孕後精神漸短,沒時間陪你說話,你又喜歡熱鬧,一個人待在王府怕是會寂寞。”顧清漪歇了口氣,才繼續說著,“如今年關正忙,你該幫夫人掌家才是,不用特地來陪我。”
“既是來陪姐姐,就不怕冷清了。”顧文茵笑道,“過年自有舊例,倒不是很忙。再說了,孃親也願意讓我與姐姐親近。”
對於這種厚臉皮的人,還真是沒有辦法。
自從進來就板著一張臉的顧康文也開了口,“茵兒好心作陪,你卻百般推辭,難不成是看不起我們顧家?”
詞話一落,滿堂寂靜,在場的丫鬟婆子都靜若寒蟬,萬萬沒想到王妃的親生父親會說出這般誅心之言來。
周夫人臉色微冷,剛要說話就被顧清漪一個眼神制止了,她並沒有因此生出什麼情緒,目光淡漠涼薄,“都說兒不嫌母醜,狗不嫌家貧,女兒即便當了王妃,也不敢看不起孃家。我不過是與妹妹商談而已,未曾有嫌棄之言,若是父親覺得我不孝,哪怕打我一頓也好,何至於說出這般傷人的話。”
顧康文臉色一變,覺得顧清漪是翻舊賬威脅他,當即就冷下臉,“我看你愈發伶牙俐齒了,何曾把我這個父親放在眼裡。好好好,你既當了王妃,我們高攀不起,這便離開,免得糟了王妃娘娘的眼。”
顧清漪也是犟脾氣,才不願意低聲下氣地哄一個對自己橫眉豎目的人,坐在位置上無動於衷。周夫人卻不願顧康文就這麼離開,讓顧清漪落上個不孝的名聲,當即就把人攔了下來,“顧大人,有話好好說,何必動怒呢。你不就是想讓二姑娘住進王府麼,根本不算是什麼大事。只是王府沒有長輩,她一個姑娘家住進來,瓜田李下的難免惹人閒話,漪兒這是替二姑娘的名聲著想,才沒第一時間應下來的。”
顧文茵已經是羞紅了臉,嬌滴滴地說著,“都是自家親戚,哪有那麼多忌諱的,也只有那些心思不乾淨的小人才度君子之腹,周夫人多慮了。”
周夫人臉色微沉,看向顧文茵的目光不善起來,合著實在暗諷她心思不乾淨呢,就她這副嬌羞的模樣,若是沒點兒其他心思,她敢把腦袋砍下來當板凳兒坐!
若說顧清漪之前還能做到無動於衷,現在就控制不住怒火中燒了,她尊著敬著阿孃都來不及,哪裡輪得上顧文茵譏諷。
再看顧文茵嬌羞的模樣,她眼中一片冰寒,“既然妹妹執意留下來,那我也沒有攔著的道理,徐嬤嬤,把含香院收拾出來,讓二姑娘住進去。”
徐嬤嬤還未退下,顧文茵連忙道,“姐姐,不必收拾院子那麼麻煩,我就在廂房住下就可以了。”
“那可不行,玉京苑畢竟是正院,王爺每日都要回來休息的,你在廂房住著就說不清楚了。雖然你立身清正,但也要顧忌人言可畏的。”顧清漪冷笑著,朝顧康文看去,“父親,你覺得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