旁人看出情況不對勁,卻不敢出聲,屋子內的氣氛莫名地凝滯起來。
顧清漪不想繼續僵持,便掐了掐手心強行回神,不料才邁出一步就被秦王擋住。從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寬闊挺直的後背,彷彿頂天立地的脊樑,他的聲音帶著沉醉的喑啞,一字字地傳來,他道,“本王來。”
顧清漪瞪大雙眼,看著秦王穩穩當當地踩上圓木走了一通,動作乾脆利落,腳步穩健從容,絲毫不見醉態,反而像是踏雪無痕的武功高手瞬間來往,驚豔眾人。
太子已經不復方才的勝券在握,而是沉著臉打量了秦王半晌,忽而露出一抹不帶溫度的笑,拊掌稱讚,“好,二弟果然身手矯捷,武藝高強,本宮自嘆不如。”
此關秦王已解,任是他還有萬般刁難的法子也不宜再提出,不然明日又該傳出太子不體恤兄弟的流言了。
斂去眼中的陰霾,太子把視線落在人群的太子妃上,“華兒,時辰不早,咱們也該回宮了。”
太子妃立馬就笑道,“說來也是,再晚些宮門該落鎖了。”她轉而看向顧清漪,笑容寡淡,“表妹,咱們來日再見。”
顧清漪暗自鬆了口氣,垂下眼瞼福禮,道,“恭送太子、太子妃。”
太子和太子妃離開後,其餘人也紛紛告辭,新房內只剩下秦王和顧清漪兩人,陡然變得空曠起來。方才還站得筆直的秦王走至軟塌坐下,以手撐額,濃密的劍眉微微皺起,俊臉露出不適的痕跡,顧清漪連忙走上去,輕聲問道,“王爺,您可還好?”
秦王抬頭看她,漆黑的眼眸深邃幽暗,卻又清澈無比,瞳孔中倒映著她火紅的身影,彷彿要把她席捲入那一寸天地似的。他定定地看了她半晌,才開口道,“本王無礙。”
這幅樣子,倒是讓人捉摸不清他底細了。
不管他醉沒醉,喝了不少酒是事實,顧清漪叫了解酒湯和熱水,秦王不願讓奴婢伺候,她只好親自執湯喂他。秦王非常配合地喝完解酒湯,又被顧清漪伺候著擦了臉,看起來精神了一些,轉而使喚起下人。
“來人,傳膳。”
顧清漪以為秦王席上沒吃東西腹中飢餓,沒想到膳食傳上來他都沒動幾口,她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,這桌席面是替她叫的。
見她放下筷子,秦王便皺起眉頭,“飽了?”
冷峻的臉上似乎有責備的痕跡,顧清漪連忙說道,“晌午陪著叔王妃用過一次,倒也不怎麼餓。”
秦王這才神色稍緩,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,“身體如何,可要傳周大夫?”
顧清漪下意識地輕撫摸小腹,露出一抹淺笑,“妾身無事,孩子很乖,並沒有鬧人,不必叫大夫。”
秦王朝她走來,寬大的手掌覆蓋在她平坦的小腹上,疑惑地問道,“怎麼還不顯懷?”
顧清漪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得一僵,強忍著躲開的衝動,輕聲回道,“不急,才三個月呢。”
若是顯懷又不知該怎麼遮掩了。想到這裡,她的眉宇染上一抹輕愁,總覺得這一胎懷得兇險,將來平平安安生下來怕是不易。
“別擔心,有本王。”
秦王骨節分明的手拂過她的眉宇,冷峻的面容鄭重又嚴肅,絲毫不見醉態。顧清漪心中起起伏伏,種種過往從眼前閃過,才緩緩地露出一抹笑容來——至少目前來說,秦王非常重視這一胎,為了孩子甚至能夠娶她,想來比她更加不願孩子出事吧。
想起義母的囑咐,她心下一橫,強忍著鎮定說道,“王爺可要沐浴?”
六月天正是炎熱時候,折騰了一天渾身細汗,肯定是要淨身的,不然身上的味兒連她自己也聞不下去。只是她不好私自叫水,難免要問一問秦王的。
只是這番話未免太過私密,她忍不住羞紅了臉,一時難忍尷尬。秦王定定地看了她半晌,才啞聲道,“可。”
轉而他吩咐下人抬了兩桶溫水進來,想來是看穿了她的想法,顧清漪的臉更紅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