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將手從他掌心抽了出來:“應天府尹是誰的人與我無關,但透過今日的接觸,我覺得李雷捕頭是個秉公執法之人,與他合作,我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。”
我望著他一雙神情複雜的眼眸,難得地正色道:“你是太子的手下,但我不是,我充其量只是他的朋友,也不曾想過將自己綁在他的陣營。我,只是個獨立的新聞記者,我想要知道的只有真相,我想要守護的只有正義。”
“你……”秦朗眼角閃過一絲無奈和惱火,“月兒,你可知道,你這樣涉身其中,是在玩火。”
玩火……姑娘我心中騰地火起,“是,我就是這麼個惹是生非的姑娘,你若覺得麻煩,不必理會我便是!”
說罷,起身轉頭,甩給他一個憤憤然的背影。
我和秦朗,這是怎麼了……
待他留下一句“你好自為之”便走後,我頹然地坐在床邊紅了眼眶。
本以為,我與他攜手面對過生死、經歷過離合、斬斷過誤解,戰勝過怯懦,兜兜轉轉、困難重重才終於走到一起,理應從此琴瑟相合、心靈相通,一起幸福地走下去。
可如今,這戀愛才談了幾日,為何就變了味兒呢?
男人,都是些說話不算數的傢伙……
我賭氣地用腳一下下踢著床沿:初相識時,被我大膽外向的性子所吸引,說“似冷姑娘這樣的女子,在下還從未見過”;告白時,曾信誓旦旦地說“你惹了麻煩替你收拾攤子,你心緒不佳便陪你喝酒,我不怕麻煩,只怕尋不到你”;可如今,騙了姑娘我一片芳心去,便開始給我立規矩甩臉色,要求我遠離秦淮河不說,甚至不讓我去管那些所謂的“閒事”。
我很想問他一句:若我不再是如今的我,若我不再多管閒事惹是生非,若我變成了金陵城中眾多千金貴女那般足不出戶賢良淑德的樣子,我,還是他秦朗喜歡的冷心月麼?
我便這樣鬱悶著,鬱悶著,不知何時終鬱悶地睡去了。
本就沒睡好覺的姑娘我,偏偏一大早便被阿暖從被窩裡拖了起來,比劃說門口有個官差模樣的人找我。
“冷公子這是……”
頂著一對熊貓眼呵欠連連的冷公子我,被李雷上下打量得有些不自在,只得強作解釋道,“昨晚想羅府的案子,想得久了些。”
“冷公子真是敬業之人,佩服佩服!”李雷十分誠懇地衝我抱了抱拳,“不過李某也幸不辱命,連夜調查了羅府上下里外的情況,倒也收穫了頗多線索。”
“哦?”聽說是羅府的線索,我揉揉額角強打了精神,“煩勞李捕頭說來聽聽。”
“咱先說那位暴斃的羅大人,名叫羅東陽,四十年紀。二十三歲進士及第,因其父羅老大人曾任禮部侍郎,在朝中頗有人脈,故而這位羅東陽大人仕途算是平順,先是外放做了十年知縣知州,後被調往山海關,擔任駐軍參事之職。
三年前羅老大人病故,羅東陽返回金陵守孝,後便留在朝中,不久前剛得太子殿下舉薦,任戶部漕運總督之職。這才擢升了沒兩日,便遭此橫禍,實在是可悲。”
我認真消化了一下羅東陽大人的履歷,“你方才說,他還在軍營中任過職?”
“是。這位羅大人雖然讀書人出身,但自幼倒也文武雙修,弓馬嫻熟,故而在軍中待過幾年。”
“哦……”這便愈發加深了我的一個疑惑:“仵作查驗羅大人的屍身,可有結果?”
“仵作倒是裡裡外外仔仔細細地查過了,”李雷為難地撓撓頭,“確無任何受傷跡象,亦沒有中過毒。除了驚嚇致死,還真沒別的解釋。”
這位羅大人身體康健無重大疾病史,亦見識過邊關沙場的血流成河,如今,卻被一個發狂的女子給活活嚇死了……
這,相當的不科學。
“然後我又查了那個發狂的五姨娘,她的身世頗為曲折。”
眼看著李雷捕頭銅鈴似的雙眼中再度現出八卦之光,我在心裡翻了個白眼,“如何?”
“這五姨娘名叫嶽婉晴,本是官宦人家的小姐,自幼相貌出眾,擅長琴律,在京城貴女中還頗有芳名。
熟料不久之前,其父嶽川因涉及三千營的案子,被抄家查處,這位嶽小姐自然成了落魄鳳凰,被送入了教坊司。”
“那她怎麼又成了羅東陽的小妾呢?”
“這就有點兒意思了。”李雷目光炯炯,“這位羅東陽大人與嶽小姐的父親有同窗之誼,二人乃是至交好友。羅大人眼見好友落了難,不忍其女在教坊司中生受,做了以色侍人的章臺子,故而花了不少銀錢和關係將她從教坊司中贖出,收在自己身邊做了五姨娘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