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湖匪折騰了一宿,我一覺醒來已是下午,聽說秦朗聯絡白家商船去了,而豹兄亦不見蹤影。姑娘我閒來無事,便坐在高郵湖邊的大柳樹下發呆。
一輪驕陽下的高郵湖風平浪靜,碧波盪漾泛著耀眼的點點金光,寧靜而柔和,尋不到昨晚夜黑風高喋血激戰的半點蹤影。
我正將片柳葉叼在嘴裡,望著波光粼粼的湖面出神,冷不防湖水中“嘩啦”蕩起一片漣漪。
“小月!”
從湖水裡驟然現身的豹兄,依舊是精赤著上身的模樣,臉上帶著太陽花般燦爛的笑容。
“送你個東西。”
他合攏的雙手向我遞過來,我便下意識地伸手去接,然而……
“啊啊啊!”
蹲在我掌心的青蛙十分鄙夷地瞪了我一眼,轉身“呱”地一聲跳走了。
徒留下一個嚇得臉色發白的我,和一隻蹲在地上笑到幾乎要撒手人寰的無良豹子。
“你你你……你也太無聊了吧?!”我憤恨地一巴掌拍在他背上。
“抱歉抱歉,開個玩笑來的。”他好容易剎住了笑,在我身邊坐下,“我一直好奇,小月這一身好水性,是何處學來的?”
“被我娘逼的。”我故作愛答不理狀瞥他一眼,“小時候貪玩掉進了池塘,我娘心有餘悸,便請了位師父教我游水,一練便是十載。”
我抬起頭望著天邊的雲朵,一時間有些傷神。
穿越大明已近一載,不知另一個世界的爸媽,如今是個什麼狀況?
我不知道,那個世界的蔣馨月,是否忽然消失無蹤,而我那摯愛的父母,又會如何的肝腸寸斷。
然我也曾有過樂觀的想法:如果穿越是個雙向進行時,那麼冷心月的靈魂,會不會住進了蔣馨月的身體?
那個在大明朝孤苦無依、清冷自憐的女子,穿越之後能有我父母雙親的照拂,也算是一種幸福吧。
“小月?”
豹兄見我沉默不語神色悵惋,以為勾起了我什麼傷心事,頓覺十分後悔,眼珠一輪,衝我笑道:“敢不敢比試一場?從這裡游到湖心那株大榕樹再游回來,我讓你兩丈。”見我有些猶豫,遂提高了嗓門豪爽道,“三丈!敢不敢?”
我立時被他激得起了性子:“誰用你讓!”說著伸手解了圍裙,挽起衣袖褲腳便下了水。
箕水豹能以水性位列錦衣衛二十八宿,顯然不是浪得虛名。饒是我有十年游泳的底子,卻依舊不是他的對手。
只是遊返程時,他見我漸漸追趕不上,刻意放慢了速度,最終險險勝我一頭。
“厲害厲害!險些就被你趕上了。”他故作個誇張的口吻,隨即眉毛一挑,“不過輸贏已定,總要有個賞罰吧?”
“如何賞罰?”
“賞……估計你也沒什麼能賞我,”他彎唇衝我壞壞地一笑,“那就彈你一下腦門,聊做懲罰好了。”說著,便伸出纖長手指,作勢要衝我下手。
“不要!”我下意識地用手擋住額頭笑道。
他便伸手去拉我手腕,“來嘛,一下而已,何必害羞?”
正鬧做一團,冷不防一塊石頭入水,“咚”地濺了我倆一身的水花。
我和豹兄於是雙雙向岸上望去,但見負手而立的秦朗,一張臉幾乎黑成了包公。
我這才意識到,自己正身著單薄裡衣,溼身在齊腰的湖水裡站著,而身旁,是一隻光著上身的豹子。
這場面,實在是令人浮想聯翩欲罷不能。
我強自嚥了口口水,想要向岸上黑著臉一言不發的秦朗解釋一二,張了張嘴,卻覺得喉嚨一陣發乾。
幸而豹兄鎮定得快些:“你別誤會啊,我不過跟小月比試游水而已。”
然他不說話還好,一句過後,秦朗一雙鳳眸幾乎要噴出火來。
“箕水豹,你可以的。”
從牙縫裡擠出這一句,秦朗一撩衣襬,轉身便走。
徒留我踹著一顆乒乓亂跳的小心臟,像個做錯事的小媳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