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伺候
那人見百姓大多已經聚攏而來,便繼續說道:
“畫中人乃是本朝東陽公主殿下。陛下有令,全國上下,發現公主殿下行蹤而上報屬實者,賜豬羊牛馬各三千,升高門之族;發現公主殿下且安全護送公主回宮者,賜金銀無數,封官大司馬,升膏腴之族;謊報訊息者,杖責六十;嚴重危害公主性命者,立斬無赦!”
此言一出,人群立即騷動,雖不敢在官兵面前大聲喧譁,但是因那官兵所言內容實在震撼無比,除了偶爾幾個聲音是在討論那九天之上的公主為何突然失蹤之外,更多的是被這無比豐厚的賞賜刺激了心智。
水奴雙手止不住的顫慄著,思緒紛亂:她的父皇已經知道她失蹤了嗎?可曾傷心,身體是否無恙?這些日子的苦難終於到頭了,終於能回宮了?待處置了李陵容,一定要把明照接回宮去,從此再不離開他了。
紛紛擾擾的思緒讓她甚至開始頭痛,腳步不由自主的上前,然而,說話的官兵接下來的一段話讓她雙腳釘在原地,猶如被一盆冰水澆下:
“以上,如有訊息者,報到新安王府!”
新安王府!李陵容!還是…逃不掉嗎?
“水奴?水奴?”殷暖見她臉色發白,渾身顫抖,雙眼直直的看著前方,忙焦急的喚著她的名字。
“啊?”水奴忽然回過神來,有些呆滯的問道,“五郎君喚奴婢何事?”
“沒事。”殷暖見她回神,鬆了口氣,“你剛才怎麼了,可是哪兒不舒服?”
“沒什麼。”水奴雙手死死握緊了傘柄,頓了頓說道,“可能是天氣悶熱,婢子有些恍惚而已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阿元笑說道,“水奴肯定是和我一樣,被剛才聽見的訊息驚呆了,說起來,公主殿下為什麼會不見了呢?”
說著又看了看牆上的畫像,默默的想了一會兒,終於還是嘆了口氣:“一點印象都沒有,看來婢子是和這些近在眼前的高官厚祿無緣了。”
“回去吧!”殷暖見水奴已無大礙,也無心再做停留。府裡不知道聽見了這個訊息沒有,是不是已經天翻地覆?
“是。”水奴緊了緊雙手,低低的應了一聲。只是臨行前,又死死的看了牆上的畫像一眼。
那根本不是她,除了衣服裝飾曾經屬於她之外,沒一處像她的地方。她是一國的公主,當今皇帝唯一的血脈,萬千寵愛集於一身,皇帝從來不曾讓那些所謂的宮廷畫師近過她的身側。
回到殷府,才進了大門,就見穗映急匆匆的走過來,見到殷暖立刻緩了口氣。
“五郎君,你總算回來了!”
“穗映。”殷暖有些不解,“可是出什麼事了?”
穗映道:“四娘子來了好久了,正在司園發脾氣呢!”
殷暖道:“可有驚動了阿母?”
“沒有。”穗映嘆氣道,“四娘子再厲害也不敢鬧到大娘那邊去,不過五郎君你再不回來,樹硯閣的動靜也只怕是瞞不住大娘了。”
幾人回到樹硯閣,便看見原來較為清淨的院子裡此時鬧哄哄的,院門處多了兩個奴僕,走進前廳便看見殷蘿在主位上坐著,旁邊三四個婢女圍著,頗有些宣兵奪主的感覺。
殷暖有些無奈,這個四阿姊總是這樣,便是在殷府,也從不忘記這些排場。
“殷暖,你可算回來了。”殷蘿一看見幾人,立即冷了臉色,“家裡面因為那所謂的公主殿下鬧得天翻地覆的,你倒是跑外面躲清靜去了。”
“四阿姊請慎言。”殷暖道,“不知道四阿姊今日來我院子可有什麼要事?”
“倒是沒什麼大事。”殷蘿搖了兩下手上的團扇,說道,“之前遊湖時你不是也看見了嗎?我的院子裡死了一個婢女,剛好,聽說你院子裡好巧就多了一個婢女。我就想這也算是一種緣分,你就把你多出來的這個婢女送我如何?”
她話音才落,殷暖眉頭就皺了起來,自己這個阿姊是什麼脾性最是清楚不過,能隨便要了家僮性命的人,水奴在她手裡怎麼可能討得了好?
“四阿姊。”殷暖搖頭道,“水奴是我院子裡的人,斷沒有隨便送人的道理。”
“你這種道理我可不明白。”殷蘿冷哼道,“不過是個賤婢而已,賣了還不值幾頭豬牛的銀錢。殷暖,今日我既然親自過來了就一定要把那婢女帶走的,你要是捨不得,我就只能讓我阿母去找你阿母了,反正現在家裡正亂著,阿父可沒那個精神氣為誰說話。”
謝氏性格淡然,真要和殷家主母--殷蘿阿母遇上,也只有忍讓退避的可能。殷暖咬牙皺緊了眉頭,還想說些什麼,可是他年齡尚小,平日裡又溫和慣了,再如何生氣也不比殷蘿的盛氣凌人。加上被她用母親威脅著,更是一時無言。
水奴一直看著這個年歲比自己還小些的小郎君,見他滿臉怒氣卻無可奈何的模樣,終於還是嘆了口氣:不過是個孩子,平日裡再如何溫柔懂事,在殷家這樣的地方,要保護一個人還是太早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