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說, 只有一小部分人高貴, 睿智, 不凡,這些人承載著世界的希望;那麼世上的大部分人就只是平庸之輩,甚至時不時地扮演著低賤、愚昧、落後的角『色』。
在第三紀元, 人類與精靈爆發過全面戰爭, 精靈普遍天賦出眾, 戰力更強, 所以在與人類的戰爭初期取得了明顯優勢。人類一方不得不抓取更多青壯年參軍, 以人數剋制敵方試圖扳回一城。
當時, 有武士不同意這種硬『性』徵兵的強盜方式,出言抗議, 結果被一名極有聲望的魔法師反問。這句問話十分著名,從此被視作魔法師血統論的奠基理論,一直流傳到了後世。
魔法師輕蔑反問, 普通人就和蒼蠅一樣,而蒼蠅又有什麼存在的意義呢?
世人皆是蠢貨, 蠢貨無人權。這就是那位魔法師的問話中撲面而來的蔑視之意。如果讓現在的沃爾德倫去回想當時的自己, 他也一定會臉『色』訕訕, 十分尷尬。
沒錯,說出這句名垂青史的“驚天一問”的某著名魔法師, 就是他本人。他自認屬於那一小部分高貴、睿智、不凡的人中一員, 與存在即是浪費的愚蠢世人不同, 他們這樣有才能的人才是世界的希望。
是什麼讓他改變了這種輕狂到不可一世的想法呢?
說起來, 他與日後精靈戀人的初次相遇,實在不能算是個浪漫的邂逅。
厄加是精靈與人類的主戰場之一,當時的聖阿爾加德帝國尚未成立,但雙方主要爭搶的地盤差不多就是這兩個國家現在的領土範圍。現在的冰原在那會兒還是一片草原,但因為臨近北方海洋即深海一族的領地,那裡的戰火相對減弱;再往東方,是巫族領地,再往南方,是荒漠區域,都不適合展開領土爭奪戰。
在那次戰役中,沃爾德倫率領了魔法師團參戰,火炮紛飛的局面中,還有魔法對城武器的大量使用,導致整個區域生靈塗炭,連雲層都被扭曲。精靈那方派出的是木精靈軍團,木精靈們強大的自然再生能力為整片大地帶來了奇蹟般的修復,哪怕炮火再猛烈,對面春風吹又生。
一名精靈就可以令一個小莊園的死樹復榮,凋花重綻,現在來了一整個軍團的木精靈,當他們齊心協力共同詠誦天賦咒文時,還原出一片森林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。
也是自那場戰鬥起,沃爾德倫才真正瞭解了上天對精靈這個種族有多麼偏愛。
這些被複活或乾脆催生的自然力量為精靈所用,他們可以織出藤網抵擋炮火,可以製造樹人做出反擊,那些被吸引來的鳥雀會為他們投放巨石,還有引流的奔騰河水,綻放的豔麗毒花……
人類中的才能者到底太少,普通士兵在這樣的攻勢下逐漸力竭,兵敗如山倒,再尊貴聰明的魔法師此時也不再維持自己的“尊嚴”,而是換上了普通百姓的衣服趕緊逃離戰場。
沃爾德倫被同行強制一起換裝逃跑,體內消耗得一乾二淨的魔力讓他和一個普通人沒有兩樣。戰火在身後燃燒,他們努力地想要逃得更遠,而就在這時,天空中的黑『色』魔鷲出來享受戰爭帶來的傷亡……
魔鷲這種魔獸並不只食腐,它們喜歡在進食之前先殺兩個活物提高進食興奮度,有時也會吃活物。
力量耗空的魔法師們就是最好的獵物,同伴一個接一個死去,毫無尊嚴。沃爾德倫在屍體與土坑間逃竄,終於因體力不支而摔倒在地。
彼時命懸一線,陰翳的天『色』隱現閃電,代表死亡的黑『色』大鳥從天而降,尖嘯聲中雙爪如鉤直撲年輕的魔法師……突然,一道聖光亮起,穿著戰衣的木精靈張開雙臂擋在他的身前,高聲喊出了驅逐咒語,魔鷲驚叫遁走,散落了漫天黑羽。
一個精靈救了一個人類魔法師,身遭還殘留著方才戰爭的炮火與屍體,可這名精靈就是救了他。
接著,沃爾德倫毫無感恩地給了這個精靈一腳,忙不迭地逃走了……
直到後來,雅各督伊都一直拿這件事出來翻舊帳,討伐沃爾德倫。沃爾德倫的脾氣從來沒好過,他會反問對方,救下敵人這種事情才很奇怪不是嗎?
雅各督伊每次都笑得溫柔,說,因為那次戰役已經結束了,下場戰役還沒開始啊。
是啊,雅各督伊總有這樣那樣的奇怪思想言論,在相處中,沃爾德倫慢慢地瞭解到了精靈是一個怎樣的種族,所以愛上他們才是這麼容易的一件事啊。
普通人就和蒼蠅一樣,而蒼蠅又有什麼存在的意義呢?
沃爾德倫想法上的改變,很大程度上歸功於他的精靈戀人。
雅各督伊在聽到這句狂妄到殘忍的話後,忍不住笑著搖頭……
“不,凱,蒼蠅當然有存在的意義,它們存在的意義就是幫助自然降解啊。”
“呵…就算如此,那人呢?那些蠢貨能有什麼存在的意義呢?”
“有的,正是因為有這些蠢貨,人們才會遇上不好的事情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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沃爾德倫瞪眼,“遇上不好的事情是什麼值得慶幸的事嗎!”
雅各督伊認真地望著他,說:“這樣才是人生啊。”
人生不是非黑即白的,是絢爛多彩的,如果只有清一『色』的好人好事,那人生也太無聊了,一輩子都是一個模樣。
人們遇上各種各樣的人和事,所以嬉笑怒罵,所以相知相戀,所以成長和蛻變。
“所以,我才喜歡人類啊,我沒有背叛我的種族,你也沒有,人們這麼說是不對的,我們只是相愛而已。”
最後,雅各督伊這麼說。
沃爾德倫沉默著將兩人的手交疊在一處,扣緊,是的,他們只是相愛而已。
……
一陣強烈的能量波動從遠處傳來,沃爾德倫睜開眼睛,二傻在他邊上頭頂小鳳凰正在抓他的衣角。
他又夢見過去的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