咔嚓。
一人來高的撼天弓在禪銀紗的手上,發出了似乎要碎裂的一陣響。
隨後,撼天弓兩端猙獰的獸首眼睛之中,先是一陣閃爍,隨後紅光黯淡了下來。
“洪玄機居然把那四支無極箭毀掉了。”禪銀紗看見這樣的情況,長長地嘆息了一聲,似乎是在心疼這神器的損毀。
“他的修為的確是恐怖,不過還殺不了我。”洪易手一揮,虛空之中裂開一條縫隙,讓禪銀紗把撼天弓以及剩下了五支極箭放了進去。
此時,洪易這隨行二三十人,已經遠在了五十裡開外,一座高高的山頭上。
這座山頭禿禿的,下面是懸崖,四周光滑一片,偶爾有小樹生長在岩石縫隙之中,離地幾十人高,沒人能夠爬得上來。
遠遠地站在這山頭,洪易默運神魂,可以依稀看得清楚秋月寺,自己母親墳墓那邊,巨大陽剛之氣還在四面徘徊著,就算是山風猛烈的吹,都只能微微地動搖著,並不散去。
而洪玄機卻已經不在了,只留下塌的秋月寺,還有墳墓四周,碎裂的山石,還有斷裂的大樹。
“不知道母親在天之靈,看見我在她的墳墓前面,和洪玄機大戰一場不知道是欣喜,還是嘆息呢?哎……”
洪易深深地嘆了一聲,語氣在夜風之中,說不出的悽涼,令人心中發寒。
的確,看了這一驚天動地的父子大戰,就連赤追陽,周大先生,雷烈等這些人也都沉默不語,心中各有滋味。
這一場父子大戰,雖然沒有分出勝負來,但已經是有史以來最違背倫理道德的一戰了。
但是在場的人心中自己代替洪易,卻都是說不出的一股悲哀,自己的父親,害死了母親,做為兒子,是報仇還是不報,這其中的道理,千古以來都恐怕沒有人能真正說的明白。
“我就算不殺洪玄機,他也恐怕殺我的,我殺趙妃蓉是因為她要殺我,我殺燕真宗,也是因為他要殺我,我殺吳文輝也是因為他要廢我的武功……”
洪易眼睛望著前方,眉頭緊鎖,似乎陷入了沉思。
在和洪玄機剛才動手之時,洪易心中沒有半點的猶豫,但是動過手之後,他心中卻是産生了種種情緒,倒不是因為和自己親身父親動手而産生道德上的罪惡感,只是覺得事情太過奇妙,自己的身世太過曲折。
母親死了,父親要殺自己,唯一的一個舅舅,神通廣大,法力無邊,但是隱隱約約,自己以後還要恐怕成為對頭。
所有的親人,都是仇敵,這種經歷,實在是洪易心中有些啼笑皆非,心中湧起一種對世事人生的荒唐感覺。
“洪易,不要心緒波動了!在我修道人的眼中,其實人的感情,是很淡薄的,當你屍解轉世一次之後,你就會明白,我們超越了世俗的鬼仙之中。對於人,有兩種,一種就是朋友,一就是敵人,除此之外,別無他物。”
禪銀紗看見洪易嘆息,不由地開口道。
“阿易,你在想和洪玄機的父子關系麼?大不了你轉一世,就不行了,或舍棄這個身體,讓洪玄機轟殺了,還給他就是!把身體還給他,一切就兩清了!到時候再殺他,看他還有什麼話可以說!天下人也沒有話可以說!”
就在這時,大金蛛尖叫了起來。
“再轉一世麼……”洪易聽著禪銀紗和大金蛛的話,細細地咀嚼著:“對於人,只有兩種,一種是朋友,一種是敵人麼?不管道德大義,不管恩怨情仇……那就是我正宗上古道家的‘善我為善,惡我為惡’了,我心意即天意,逆我者便為逆天。這種心境,也許我轉世屍解多次,或許會擁有吧。不過眼下我還沒有屍解,這一世種下的‘因’,還是要親手了結的,否則的話,無功無德,又怎能轉世,帶到下一世去,心念不暢,只怕修為都難以寸進了,我輩修道人,修的是功德,不修福德!我並不在乎天下人怎麼看我!這一世的事情,必須要這一世來解決!讓洪玄機看看,他混淆黑白,顛倒是非必須要承擔的後果!”
說完之後,洪易把手一揮,“咱們回去吧,到墳前整理一下,我把母親的骨灰挖出來,尋找個地方重新安葬。”
“先不要去墳前了,洪玄機很可能會隱藏在附近!萬一我們貿然前去,必然會遭到他的襲擊!他已經真正地修煉成了人仙,拳意可以直達十裡,目光鎖定之中,神意發出,足可以擊潰鬼仙。”
禪銀紗連忙阻止了洪易的行為。
“他洪玄機若是淪落到了偷襲的程度,那也就不可怕了!剛剛我和他鬥法的時候,感覺到並沒有施展全力。我就料定到,現在京城形勢緊張,很可能在醞釀一股危機和兇險!他不肯施展全力,免得被我傷到了,實力損傷!況且他現在已經知道了,我已經修煉成鬼仙,就算他殺了我的肉身,也難以滅掉我的神魂,更重要的是,他怕我真的去武溫侯府殺趙夫人那個賤人。”
洪易剛剛在走的時候,對洪玄機說了,要去殺趙夫人,自然可以使得洪玄機心中投鼠忌器。
不過洪易當然不會直接到武溫侯府邸去殺趙夫人,且不說武溫侯府之中恐怕另有高手,就算殺了趙夫人,動靜鬧得太大,也恐怕沒有好處。更何況,自己前去殺人,肯定要引起激烈的爭鬥,誤傷旁人。殺仇人天經地義,但是傷及無辜,卻就不是洪易所願了。更為不好的是,大乾朝廷之中,肯定有高手。自己這一出手,動靜太大,要是被人盯上一切計劃都難以開展。
玉京之中藏龍臥虎,在玉京城中,直接襲殺一朝廷重臣府邸,還殺死夫人,這事情鬧開來了,天下也沒有洪易容身的地方,更談不上輔助玉親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