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時溪仰著頭,才勉強不讓眼淚流下。
縱然現在是軍閥割據的亂世,可是要論這種真正的戰場,程時溪也是第一次見。
人性,也終究只停止在為人民,為手無縛雞之力的無辜百姓而悲傷可憐。
要再上升一個層次,就是在這些屍體中,看見了自己熟悉親近的人。
程時溪猛地衝向遠處,“撲通”一聲跪在一具被燒的不成樣子的屍體前。
“這感覺……不會錯……道火……是道火燒過的痕跡!”
程時溪顫抖的手小心的摸過屍體,他心裡再清楚不過了,有人在戰場上施法。
“大當家!程時溪!原來你們在這裡啊!”
瘦弱的三當家顫顫巍巍的跨過數具屍體,來到了方焰面前。
他蹲下身子將一件大襖子披到對方身上,溫柔道:“大當家的,原來你在這裡啊……”
“老三,派人來收拾吧。”
方焰哽咽道。
三當家看著眼睛哭的浮腫的方焰滿是心疼,他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其後背,依舊是那般溫柔:“已經派了。人一會都來了。別擔心了大當家。你看你發燒剛好,不能夠在受風了。”
“沒事!我要親自送我白虎寨的兄弟最後一程!”
方焰揮了一把袖子,將眼眶的淚水抹掉。
知道多說無益,三當家只得無奈的搖了搖頭。
他走向同樣處在崩潰邊緣的程時溪,輕聲問道:“程時溪,這……你也要幫著清理現場嗎?”
程時溪聽到旁邊有人聲,渾身一顫。他緩緩轉過頭,怔怔的看著三當家。
三當家倒是被他眼神嚇到了,那種彷彿看透一切,知道結果後的絕望冰冷。
就是無路可退,被肉食動物逼到牆角的小鹿般的眼神。
“你……你怎麼了?沒事吧?”出於擔心,三當家還是問了問。
程時溪強壓著自己粗重的喘息,用發顫地語聲輕吐:“咱們白虎寨的人,沒有奉軍多……武器沒有奉軍好……主力方焰還沒有上場。我想問一句,究竟是怎麼勝利的?”
三當家一提這個,滿臉喜色:“這個啊……我感覺都是上天在幫助我們白虎寨。本然確實不敵,沒想到從天而降一道閃電,劈死無數奉軍。我們在驚訝之餘,又是數道閃電劈下,奉軍的戰鬥力就那樣被大幅度削弱。”
程時溪一聽,淚水直接模糊了雙眼,而三當家似乎沒有注意到,他說的津津樂道:“而且那個閃電的火應該也不是普通的火,能燒好久。好多奉軍就那樣被燒死了。”
“你有沒有想過,這好好的天,為什麼憑空劈雷啊……”
程時溪看著三當家絕望道。
三當家一愣:“我也在想這個問題。天象應該沒有這麼一種說法。嘖嘖……搞不懂。”
程時溪眼眶含淚,苦笑一瞬:“你們又怎麼會知道……有人用自己的命救了你們。”
“從剛才開始你就說些莫名其妙的話,程時溪,你到底是怎麼了?”
三當家不解。
程時溪起身,閉目良久。
下一刻,他便從三當家身邊徑直跑過,匆匆跑向遠方。
也不顧後面兩人如何叫喊,程時溪這下,是顧不得他們了。
當有一個人,替你去死,你又怎麼可能冷漠無情的不管不問呢!
程時溪從醒來開始就一直在找山典水,但是遲遲沒有頭緒。
在剛剛那一刻,他才明白,山典水是替自己去救白虎寨的人了。也是替自己去承受那份被整個修術界視為眼中釘的痛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