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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3章 掙扎猶豫,說與不說(4)

我也曾經和他們一樣,仰望過中年級的學長。如今他們正用敬佩和羨慕的眼光看著比他們年長的我,正如我現在依然會敬佩高年級的前輩們。

我曾想象過,不知我讀到高年級的時候,是不是就可以神奇地俯瞰別人了,是不是我就長大了,可以做很多事情,也會懂很多東西了。

但我現在卻不想長大。因為我從低年級升到中年級,體會到了成長的苦澀與無奈,也因為父親的離去,被更沉重的學業壓得難以喘氣。

我知道越成長,便會有更多的磨難接踵而來。

我多麼羨慕曾經低年級時的我,可以那麼自由快樂。也好希望自己可以依然像小時候那樣,什麼也不去管、可以徹底、放肆地宣洩自己的情感……

自從父親離世,我彷彿一夜長大。我不再擁有任性的資本,做事必須瞻前顧後,面面俱到,不求幫媽媽做什麼,卻時時刻刻要考慮為媽媽減輕負擔。

我多麼想倔強一回,做回真實的自己。多麼想自己能童言無忌,永遠那麼地純潔,不諳世事……

我再也不需要整天為了考試、來自媽媽的壓力、以及將來的升學而愁眉苦臉。

大半年來,我懂得了許多處事的道理。長大了一歲,心思也細密了不少。想到我已從二年級的小朋友,變成了一箇中年級學生,這好像夢一樣。

我想,我會很快地升上六年級,然後度過中學、高中、大學時光,去工作,成立自己的家庭,像爸爸一樣也會這樣老去、死亡。

一想到這裡,我異常恐懼。也許這就是長大的煩惱。

我對長大有著牴觸、嚮往和茫然,但我知道,我必須這樣成長。

陳遂興合上日記本,望著窗外星星點點,萬家燈火暖春風,只有他一人悲慼哀哀。

他自己失去父親已經很痛苦了,卻忘了媽媽失去丈夫的痛苦並不亞於他。

當初媽媽病倒了三天以後,像個沒事人一樣,該忙什麼忙什麼,就再也沒有露出過悲傷的表情。

這讓陳遂興產生奇怪的想法,媽媽對爸爸到底有沒有感情?

那年春節,外婆和舅媽更是提出了讓媽媽改嫁再婚的建議。

陳遂興不滿意,非常不滿意。

如果媽媽真去再婚,他寧願跟著大伯在客家村過日子就好。

然而今天重看了日記,重新整理了回憶,再想到今天媽媽憔悴的容顏。

是他錯怪了媽媽。

媽媽不是不傷心痛苦,而是——

有人說傷心時,身邊一定要有一個人,否則傷心給誰看。

媽媽一定不願意給他加重負擔,能陪著媽媽的爸爸也永遠離開了,那麼她能傷心給誰看?

再看一眼家庭的重擔,黯然神傷於媽媽而言,再奢侈不過。

“咚咚…”

伴隨敲門聲,遂興外婆的聲音響起:“遂興,這麼晚了還沒睡嗎?”

陳遂興深吸一口氣,看著外面黑漆漆夜晚,聽著外面蟲鳴鳥叫,他做了一個決定。

他開啟門,眼神清明地看著外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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